御舟行至长江渡口,江面忽起浓雾。夏盈盈守在舱外记录水文,忽见李玉神色匆匆捧出密匣:“夏姑娘,皇上要你即刻测算雾散时辰。”她展开观象图,指尖在星盘刻度上飞速游走,忽然瞥见舱内乾隆正与几位军机大臣争执,案上摊着两江总督弹劾紫薇越权治水的折子。
暮色西合时,夏盈盈将写有“戌正三刻雾散”的绢帛呈给乾隆。老皇帝盯着墨迹未干的字迹,忽然问:“若算错了呢?”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浓雾竟如被无形之手撕开般迅速消散,露出对岸通明的灯火。乾隆抚掌大笑,却在转身时将弹劾折子悄悄塞进袖中。
京城的秋来得格外早。夏盈盈在钦天监的观星台上,望着紫薇送来的海塘竣工图出神。图纸边角附着短笺:“塘堤固若金汤,然人心之防,更需时时修缮。”正思索间,永璂突然造访,手中攥着被揉皱的漕运文书:“有人在账本里掺了私盐交易记录,笔迹...与你相似。”
深夜的养心殿,乾隆将两份文书并排放置。夏盈盈的工整楷书与账本上刻意模仿的字迹泾渭分明,他突然想起江南老妪弹的琵琶曲,喃喃道:“朕这双眼,竟也被蒙了半世。”第二日早朝,当御史台再次弹劾夏盈盈时,乾隆将伪造的账本掷在阶下:“欺君者,当如这般!”
冬至那日,夏盈盈在观象台发现星象异动,连夜入宫禀报。却见乾隆正对着先帝遗像出神,案头摆着永琰呈上的西洋火器改良方案。“你说,”老皇帝忽然开口,“若朕当年多听听令妃的话,这江山又会如何?”夏盈盈望着烛火摇曳中皇帝斑白的鬓角,轻声道:“日月轮转,终会照亮该走的路。”
新年的钟声敲响时,小燕子风风火火闯进钦天监:“快来看!皇阿玛把海塘工程图画在新制的瓷器上了!”夏盈盈望着瓷瓶上栩栩如生的堤坝,突然想起苏州河上那盏忽明忽暗的灯笼。原来圣意从不在深宫里幽微难测,而是藏在每个敢于推开命运之门的人,踏出的第一步里。
小燕子鼓着腮帮子,腮边沾了几粒芝麻,却浑然不觉,一双大眼睛首勾勾地盯着瓷器上的海塘工程图,含糊不清地嘟囔:“皇阿玛这次可真有眼光!这瓷瓶画得比我骑的快马还威风!”话音未落,一粒芝麻“啪嗒”掉在衣襟上。
秦淮北忍俊不禁,抬手替她拂去芝麻,又轻轻理了理她额前的刘海。指尖触及柔软发丝时,特意将碎发往下拢了拢,遮住她被晒得微红的额头:“慢点吃,当心呛着。”他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摆弄易碎的珍宝,全然不顾这珍宝此刻正扒着桌沿,伸长脖子凑近瓷瓶,恨不得把眼睛贴上去。
“你看这堤坝画得多结实!”小燕子突然转身,鼻尖还沾着糕点碎屑,“等我下次再去江南,定要带一群工匠来,把这图纸上的诀窍全学透!”她挥舞着沾了糖霜的手指,兴奋得眉飞色舞,却没注意到鬓角的发丝又凌乱地垂落下来。
秦淮北笑着叹了口气,再次抬手替她整理刘海,这次特意将发丝绕到耳后,却在触及耳畔时微微一顿——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浅浅的擦伤,想来是前日练骑射时留下的。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温热又心疼,却被小燕子突然的欢呼打断:“走!我们去告诉紫薇,就说皇阿玛这瓷瓶能当作战图用!”
说罢,她一把拽住秦淮北的手腕往前跑,糕点渣还簌簌往下掉。秦淮北任由她拉着,另一只手却下意识地护在她前方,生怕她撞着门槛。晨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将小燕子跳动的影子与秦淮北含笑的目光,一并揉碎在满地碎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