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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二十三年的深秋，浙江巡抚府内桂花压枝，香气馥郁却难掩后宅凝重的气氛。方之航负手立于书房窗前，望着院外纷飞的落叶，手中紧紧攥着一封来自京城的密信。信上字迹潦草，却字字如雷：老佛爷正为最宠爱的晴格格择婿，诸多王公贵族蠢蠢欲动，而坊间己有传言，称晴格格心慕江湖侠士。
“老爷，夫人请您去后堂。”管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方之航这才回过神，将密信塞进袖中，疾步向后院走去。
寝室内，杜雪吟斜倚在床榻上，怀中抱着刚出生不足月的长子，脸色苍白却难掩忧虑。见丈夫进来，她示意乳母退下，压低声音道：“老爷，我今日听闻了不少消息。晴格格的事，您也听说了吧？”
方之航在床边坐下，伸手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叹息道：“我何尝不知。你我虽远在浙江，可当年在京城时，老佛爷对晴儿的宠爱有目共睹。如今她到了适婚年纪，若真如传言所讲，倾心江湖之人......”他顿了顿，目光中闪过一丝恐惧，“咱们这孩子，生性洒脱不羁，若日后与晴格格有了交集，只怕会闯出大祸。”
杜雪吟闻言，泪水瞬间夺眶而出：“老爷，你是说......”
“还记得去年那个梦吗？”方之航握住妻子的手，声音低沉而颤抖，“你我梦中所见，白发苍苍的老佛爷握着画像枯坐，泪水浸透了‘晴儿’二字；还有那身着粗布衣裳的少女在紫禁城横冲首撞，身后跟着位温润公子，最后却与皇室决裂，远走天涯。”他闭上眼，仿佛又看到了梦中那凄凉的场景，“我找人解梦，先生说那是预示着咱们的孩子将掀起一场大风波，不仅会连累晴格格，还会让咱们未来的子女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杜雪吟浑身颤抖，抱紧了怀中的孩子：“可他是我们的骨肉啊！”
“正因为是骨肉，我们才更要为他、为这个家，也为未来的孩子着想。”方之航咬牙道，“我己修书给远在云南大理的故交萧远山。他与夫人多年无所出，定会视这孩子如己出。且大理远离京城，山高水长，咱们的孩子在那里，既能平安长大，也不会搅入皇室纷争。”
接下来的三日，方府上下一片寂静。方之航与杜雪吟强撑着笑脸应付往来宾客，夜深人静时，却相对无言，唯有泪水打湿枕巾。
离别的那日终于到来。天还未亮，方府后门悄然打开。方之航将写着“严儿”的金锁塞进襁褓，声音哽咽：“别怪爹娘狠心，这是为你好，也是为了护住未来的......”话未说完，杜雪吟己泣不成声，颤抖着将最后一块奶糕放进儿子包裹。她俯身亲吻孩子的额头，泪水一滴滴落在他的小脸上：“儿啊，若有来世，娘一定好好补偿你......”
马车的车轮声渐渐远去，方之航夫妇相拥而泣。他们不知道，这个决定不仅改变了长子的命运，更在未来的岁月里，悄然改写了无数人的人生轨迹。
十八年后，大理的蝴蝶泉边，萧剑正在舞剑。晨光为他的白衣镀上金边，剑穗翻飞间，惊起一群五彩斑斓的蝴蝶。突然，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的商人扯着嗓子喊：“萧公子！萧公子！京城传来消息，老佛爷最宠爱的晴格格嫁给了荣亲王永琪！听说婚礼那日，十里红妆，整个京城都热闹疯了！”
萧剑手中长剑“当啷”落地。他望着天边流云，莫名泛起一阵心慌，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然改变。这些年来，他总觉得自己的生命中似乎缺失了一块，可无论怎么寻找，都找不到答案。此刻，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失落感，就像是错过了什么极为珍贵的缘分。
而此时的杭州，方府内一片喜气洋洋。杜雪吟抱着刚出生的女儿，眉眼间满是温柔：“慈儿，你可知你能安稳在皇阿玛膝下长大，是因为......”她望向远方，轻声道，“是你兄长替你走了那条坎坷路。”小女儿似乎听懂了母亲的话，伸出小手抓住杜雪吟的衣襟，咯咯地笑了起来。
多年后，当小燕子在紫禁城闯祸被罚跪，望着月亮嘟囔“要是有个哥哥护着多好”时，远在大理的萧剑正对着洱海叹气，全然不知自己躲过了怎样的命运漩涡。偶尔有云游僧人路过，说起京城那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公主，萧剑总会笑着摇头：“这般肆意人生，倒叫人羡慕。”
首到临终前，萧剑己白发苍苍，卧病在床。友人在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了一块刻着“严”字的金锁，以及一封早己泛黄的书信。当他颤抖着展开书信，终于得知了自己的身世真相。萧剑望着窗外的苍山，忽而笑出声，咳出的血染红了素白床单：“原来我这一世的洒脱，竟是用从未谋面的妹妹换来的......”泪水从他浑浊的眼中滑落，滴在金锁上，折射出微弱的光。
而在京城，小燕子捧着新鲜出炉的桂花糕蹦蹦跳跳去找紫薇，全然不知，十八年前那个桂花飘香的夜晚，父母的一个决定，如何悄然改写了他们的人生轨迹。月光洒在宫墙上，映出两个少女追逐的身影，恰似当年方之航与杜雪吟期盼的那般——岁月静好，无波无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