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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剑攥着泛黄的书信瘫坐在床榻上，喉间像是被洱海的浪头死死堵住。窗外的苍山暮霭沉沉，他却觉得眼前一片刺目的白——原来自己潇洒半生的江湖，竟是父母为护妹妹周全设下的局。手中金锁硌得掌心生疼，他突然想起那些年路过江南时，莫名涌上心头的思乡之情，此刻全化作锥心的钝痛。
“不可能......怎么会......”他踉跄着起身，撞倒了一旁的木椅。院中晾晒的草药被风卷起，扑簌簌落在他肩头，恍惚间竟像是当年襁褓中沾着的桂花。萧剑发了疯似的冲出屋子，任白发在风中凌乱，一路狂奔到苍山顶峰。
“方之航！杜雪吟！”他站在悬崖边，对着山谷声嘶力竭地怒吼，声音惊飞了栖息的山鸟，“你们当真这么狠心？！”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撕裂，他抓起地上的石块狠狠砸向岩壁，碎石飞溅间，记忆里那些被忽略的细节突然清晰起来——萧远山夫妇临终前欲言又止的神情，自己每次提及身世时他们躲闪的目光，原来早就是答案。
萧剑突然双腿一软，跌坐在枯黄的草地上。他开始毫无形象地翻滚，草叶划破了手背，尘土沾满了衣袍，却抵不过心里密密麻麻的刺痛。“我究竟算什么？！”他抓起一把草用力撕扯，“生来就被抛弃的野种？还是你们护着小公主的弃子？！”泪水混着泥土糊在脸上，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点往日江湖侠客的风采，倒像是个被抢走心爱之物的孩童。
山下的白族村落里，老人们纷纷探头张望。卖茶的阿婆皱着眉摇头：“萧先生这是怎么了？平日里见他都是温文尔雅的。”打渔的汉子挠挠头：“莫不是中了邪？方才那吼声，听得人心里发怵。”
而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己贵为固伦摄政王妃的小燕子正趴在桌案上偷吃点心。她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碎屑喷得满桌都是：“奇怪，怎么突然浑身发冷？”秦淮北无奈地替她擦去嘴角的残渣，目光却落在墙上的画像——那是江南画师为她父母所绘的衣冠冢，“许是有人在念叨你。”
若此时方之航和杜雪吟穿越时空亲眼见到这一幕，定会忍不住扶额长叹。记忆里那个襁褓中的孩子，本该是承袭书香门第的温润公子，是他们精心培养的接班人。可此刻在苍山上撒泼打滚的汉子，头发缠满草茎，衣摆破破烂烂，哪里还有半点“临危不乱、风度翩翩”的影子？
暮色渐浓，萧剑终于耗尽了力气，瘫在草地上望着天空。晚霞烧红了半边天，像极了他咳出的血。他颤抖着将金锁贴在胸口，喃喃道：“妹妹......原来我真有个妹妹......”山风掠过，带走了他最后的呜咽，却带不走命运开的这个荒唐玩笑——他终究是在不知情的岁月里，用自己的人生，换来了另一个素未谋面的灵魂肆意生长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