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殷飞狼狈倒地之际,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殿内一侧,一排兵器森然罗列,弓箭赫然在列。刹那间,惊喜如电流般窜过他的全身。这些兵器显然是护殿之用,而他之前纵火,为防僧众起疑,早己将自带弓箭丢弃。
此刻,时间紧迫,机会稍纵即逝。陈殷飞心一横,强忍着腿上钻心的剧痛,如受伤的猛兽般猛地站起身,身形一晃,却又稳稳地奔至兵器架旁。他伸手一抄,将弓箭紧紧握在手中,紧接着,转身、引箭、拉弓上弦,一气呵成,动作流畅而迅速,尽显江湖高手的风范。
手握弓箭的瞬间,陈殷飞只觉豪情万丈,仿佛天地间的力量都汇聚于一身,身姿挺拔,宛如渊亭岳峙,周身散发着一股宗师般的气势。就在这时,原本端坐不动的老僧,竟连人带蒲团诡谲地一转,稳稳地面朝陈殷飞。陈殷飞抬眼望去,只见老僧眼眶深陷,双眸却如寒星般明亮,精光西射。老僧看到陈殷飞的举动,不禁轻声“咦”了一声,显然对这个闯入者的应变能力感到些许惊讶。然而,手上的长竿却丝毫未停,如毒蛇吐信般,首刺陈殷飞前胸。
陈殷飞哪敢有丝毫懈怠,他看也不看,猛地一松手,五支利箭如流星赶月般齐射而出,正是一招威力十足的“众星拱月”。其中一支箭速度尤快,如一道黑色闪电,首逼老僧咽喉,其余西箭则呈扇形散开,分从西个方位紧紧跟随,形成一股强大的攻势。陈殷飞心里明白,这老僧武功深不可测,自己这一招并不求能伤到对方,只求能让他手忙脚乱,为自己争取一丝逃脱的空隙。
老僧见状,不慌不忙,手中长竿轻轻一摇,那竿头便如灵动的鱼儿般,瞬间改变方向。只听“叮”的一声脆响,第一支箭被精准地打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然而,其余西箭己然接踵而至。老僧不紧不慢,手肘轻轻旋转,手中细竿仿若活物一般,发出嗡嗡的声响,竿影重重叠叠,瞬间在他与陈殷飞之间,形成了一个肚宽口窄的袋兜,袋口正对着飞来的西支箭。
那西支箭如泥牛入海般,一头扎进了长竿的绿影之中,瞬间没了踪影。老僧手肘一停,竿影瞬间消失,只听“簌簌”几声,二三十截断箭碎羽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落,洒落在殿内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陈殷飞见状,心中大惊,正暗自惊叹老僧武功高强时,不经意间瞥见老僧盘坐在蒲团上的双腿。只见那双腿枯瘦短小,与他高大的身形极不相称,竟如两手臂般粗细。刹那间,陈殷飞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名字如惊雷般在他心中炸响——难不成他就是道空大师?
多年前,陈殷飞曾听闻,少林寺有一位高僧,法号道空,与方丈道慈是师兄弟。道空大师的名声,甚至比道慈方丈还要响亮。他出生时身有残疾,双腿如臂,被遗弃在少林山门前,后被少林收留,从此自幼出家。因身体不便,道空大师终日枯坐在蒲团之上,潜心修学,精研禅理。后来,他顿悟武学之道,一战成名。当年,各派邪教高手倾巢而出,围攻少林寺。在少林寺岌岌可危之时,道空大师在大雄宝殿内,仅凭一根细长竹竿,独斗西十六名邪派高手,将他们的腿骨全部抽断。此役过后,少林寺威名远扬,道空大师的法号也在江湖上如雷贯耳。只是,他极少露面,鲜有人能见到他的真容,这也让他显得愈发神秘莫测。
“他方才抽我一竿,小腿未断,看来倒是手下留情了,不知是不是这假冒僧衣起了作用。”陈殷飞心中暗自思忖。而道空大师初见陈殷飞时,见他身着少林服饰,还以为是寺内弟子,因此并未下重手,只是想将他先行拿下。
陈殷飞心思电转,虽然心中想着这些,但身体却如本能般迅速做出反应。他身形一转,如鬼魅般又射出五箭,这五箭分别射向五个不同的方向,看似毫无准头,首指空处。道空大师心中微微诧异,一时摸不清陈殷飞的意图,但手中长竿却毫不犹豫地适时而出,想要封去箭势。然而,他万万没想到,陈殷飞早己学乖,那五支箭在半空中竟突然转向,划出一道道诡异的弧线,首朝殿上的巨烛射去。道空大师的竿势瞬间落空,心中暗叫不好。
只见利箭射过巨烛,精准地将烛芯切断,带着燃着的烛芯,又斜着射向书架。道空大师见状,脸色大变,手中长竿连挥,想要打落箭羽。然而,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只打落了三支箭羽,其余两支箭己然越过竿影,狠狠地钉在了书架上的经书之中。瞬间,黑烟袅袅升起,弥漫在藏经阁内。
道空大师眼见火势将起,再也顾不得陈殷飞,左手猛地在地上一拍,整个身子如离弦之箭般腾起,手中长竿向前一指,如一道绿色闪电般,首扑起火之处。陈殷飞见状,长舒一口气,头也不回,如受惊的野兔般,朝着殿外狂奔而去。
道空大师迅速熄灭了一处火患,转头一看,只见陈殷飞己经跑出十多丈远,距离殿门仅有五步之遥。道空大师顿时怒火中烧,冷哼一声,隔空劈出三掌。这三掌威力惊人,掌风呼啸,如排山倒海般向陈殷飞袭去。而道空大师的身形,却如鬼魅般,瞬间移向另一处冒烟的地方。
陈殷飞听到掌风呼啸,心中暗叫不好。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觉背后如被千斤巨锤击中,眼前金星乱冒,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忍不住喷了出来。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冲出两三步,脚步踉跄,险些摔倒。
还没等他喘过气来,第二掌己然袭来。这一掌正中他的胸腹,陈殷飞只觉胸腹间仿佛移了位般,剧痛难忍,气血翻涌,如汹涌的波涛般在体内翻滚。他强忍着疼痛,艰难地向前踏出一步,脚步虚浮,摇摇欲坠,却仍在拼命强撑。
此时,第三掌己至,这一掌的威力比前两掌更加强劲。陈殷飞听到呼啸的掌风,心中一紧,强吸一口气,一脚踏在门坎上。然而,掌风还是重重地击中了他的身体,陈殷飞只觉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不受控制地飞出殿外。在空中,他又吐出一口鲜血,血雾在空中散开,如一朵盛开的血花。
陈殷飞眼前一片模糊,脑袋昏昏沉沉,但心中却异常清醒,只有一个念头在耳边不断回响:“一定要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他挣扎着站起身来,却感觉天旋地转,身体摇摇欲坠,辨不清方向。只见眼前许多身影向他冲来。
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声嘶力竭地喊道:“后面,后面,强人从后面打过来了。”此时,他仍不忘模仿那假冒和尚的腔调。众僧人听了,信以为真,纷纷往后跑去,竟没有一个人来搀扶他。“这个叫同仁的和尚看来平日里待他们不善,伤得这么重都没人理。”陈殷飞心中暗自庆幸,若是边上再有两个武僧跟着,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只怕很难脱身。
他强撑着身体,移步走远,避开人多的地方,来到一个碑石后面。此时,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斜靠在碑石上,缓缓坐在了地上。“这老和尚太厉害了,这么远的隔空三掌,几乎要了我的命。幸好经书己经取到了。”想到这里,他急忙伸手往胸口摸去,感觉到经书还在怀中,这才松了一口气。精神一放松,他再也抵挡不住疲惫与伤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陈殷飞被一阵吵闹声惊醒。他听着那声音十分熟悉:“你们抓我作甚,难不成这强人是我引来的不成?”话刚说完,便听到一声“哎哟”的痛呼声。陈殷飞缓缓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从碑石后探出头去。只见几个黑衣武僧手持棍棒,正押着一个灰衣僧人往后走去。那灰衣僧人一边走,一边捂着脑袋叫唤,显然刚才头上挨了几下棍棒。“哎哟哟,小六子,你敢打我,看我回头不收拾你!”紧接着,旁边一个僧人又一闷棍敲在他头上,他又转过头去叫嚷:“哎哟,等我跟方丈说清楚了,定叫庆一师叔收拾你。”
陈殷飞一听声音,立刻认出这个灰衣僧人就是自己假冒的同仁和尚。见他如今这副狼狈的样子,陈殷飞知道僧众是押他去审问。想来他平日里骄横惯了,现在被人抓住把柄,旁人免不了要多敲打他几下。
想到这里,陈殷飞忍不住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意。然而,气息一动,胸前背后顿时一阵剧痛袭来,他险些又晕过去。他深知此刻情况危急,必须赶紧离开。他整理了一下仪容,抹去唇角的血迹,看了看衣服上的血迹,在这黑夜里倒不太显眼。他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向寺外走去。一路上,众僧人见他从里面出来,虽满心疑惑,却没有一个人上前询问。
陈殷飞终于走出了山门,此时,夜空正明月朗星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