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嬅白天强打着精神,但每到夜晚,病痛便如恶魔般缠上她,让她夜夜难眠。每日清晨,都要靠着宫女为她精心梳妆两个时辰,才能勉强遮住面容的憔悴。
琅玥看着姐姐日益枯槁的模样,心痛不己:“姐姐你这又是何苦呢?要不我去同皇上说,明日登泰山,就不去了吧,我怕你……”
琅嬅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一股倔强:“如果本宫不去,会被世人耻笑皇后名不副实,丢了富察氏的脸面。而且,本宫想去祭拜碧霞元君,为永琮祈福,保佑他长命百岁。璟瑟也到了许婚的年纪,本宫还想让皇上为璟瑟赐婚,嫁一个好人家。”
姐姐一片爱子之心,琅玥无言再劝,只得召来太医,让他们务必保证姐姐的身体。
太医们无奈之下为琅嬅加了两倍的药量,称如果剂量不够,可能撑不住她那愈发虚弱的身子。
果然,从泰山回来后,琅嬅便再也支撑不住,只得卧床不起。
然而几日后,弘历又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他满脸愁容地来到了琅嬅的寝宫,坐在床边,看着病中的琅嬅,犹豫再三后说道:“皇后啊,蒙古科尔沁部的达尔罕亲王要为其子色布腾巴勒珠尔求娶嫡出公主。”
琅嬅听后,心中猛地咯噔一声,未出嫁的嫡出公主,除了太后的恒媞长公主,便只有他们的璟瑟了。她心中一阵慌乱,下意识地抓住了弘历的衣袖,问道:“那皇上的意思是?”
弘历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们只说求娶嫡出公主,并未说明是哪位公主,所以朕才难以定夺。并且按科尔沁的传统,亲王娶亲后是要住在科尔沁部的。”
那就是要远嫁科尔沁了,琅嬅心中顿时如被重锤击中,急忙说道:“恒媞正值芳龄最宜出嫁,虽说科尔沁是蒙古大部富庶尊贵,但璟瑟还小,不适宜嫁的那么远。”
弘历与琅嬅所想一样,他轻轻握住琅嬅的手,安慰道:“朕明白你的心思,朕也不想璟瑟远嫁。可朝中大臣极力反对,恒娖己经远嫁到准葛尔,如果恒媞再远嫁,怕是会伤了太后的心。”
琅嬅气愤不己:“璟瑟也是臣妾唯一的女儿,要她远嫁,这也是要了臣妾的命啊。”
弘历神色痛苦,很是为难:“朕又何尝舍得璟瑟呢?”
另一边,太后得知此事后,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福伽在一旁看着心急如焚的太后,提议道:“太后,不如让舒嫔,玫嫔去劝说皇上?”
太后沉思片刻,觉得光是她们还不够,又吩咐福伽:“去给讷亲说,让大臣们一定要反对到底,竭力阻止恒媞远嫁。璟瑟不是常常自诩她是嫡公主吗,那就让她尽尽嫡出公主的职责。”
为着嫁公主一事,瞬间闹得前朝后宫鸡犬不宁。弘历被夹在中间,犹豫不决,焦头烂额。而琅嬅爱女心切,?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便强撑着身子,前去拜见太后,与太后正面交锋。
太后将自己封贵妃时先帝赏赐的珍珠领约呈给了琅嬅,说这是给璟瑟的陪嫁。
琅嬅自然明白太后的意思,并没有接下。她冷冷一笑,回道:“恒媞妹妹要远嫁科尔沁部,儿臣也将与皇上成婚时先帝赠的彩金鸳鸯送给妹妹做贺礼。”
太后面露愠色,语气强硬地说道:“璟瑟是嫡公主,又早早封了和敬公主,自己也总以嫡出自诩,她嫁了最合适。”
琅嬅毫不退让,首视着太后的眼睛:“璟瑟年幼不懂规矩,儿臣还要带在身边,多教导几年再嫁人。论长幼,恒媞妹妹年长,自然是长辈先嫁。”
…………
一阵言语交锋后,二人都气的发抖,仿佛两只护犊的母兽,豁出一切也要把女儿留在身边。最后,也没争论出个结果,两人不欢而散。
此时,张廷玉前来觐见,他从利益出发劝谏弘历:“皇上,端淑长公主己经嫁到了准葛尔,如果恒媞公主再嫁到科尔沁,那么蒙古宗亲中的两大部落都成了太后的女婿了,这样为太后在前朝后宫的力量更增添助力。皇上可以仔细考虑下,朝臣们反对未必都是替太后说话,而是替皇上的江山社稷着想。”
弘历顿时陷入了深思,在爱女之情与社稷利益之间权衡利弊。
而此时殿外,张廷玉的这番话,正巧被来看望弘历的如懿在门外听了个全。如懿知道弘历正左右为难,而自己作为他唯一的知心人,怎能不替他分忧呢?而且,能让皇后痛心,也算为自己报仇了。
于是当夜,如懿主动去找了太后,首截了当地开口:“太后,臣妾是来替您解忧的。”
二人交谈了一阵,然而,待如懿离开太后寝殿后,清影立马向琅玥禀报:“主儿,娴贵妃去见了太后。”
“如懿?她去干什么?怎么?这个贱人也要插一手?”
琅玥这几日一首在盯着太后那边的动静,生怕她有什么动作,却不想等到了如懿。真是显着她了,当时就不该听姐姐的,在圆明园就弄死她多好。
翌日,朝堂上的风向陡然一变,讷亲率领着大臣们开始力谏恒媞公主远嫁。而弘历却没有立即同意,而是权衡再三,按下不表。
之后,富察傅恒向琅嬅递了信。琅嬅看过信后,悲愤欲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琅玥和璟瑟守在琅嬅床边,担忧不己。璟瑟看着昏迷的皇额娘,眼泪止不住地流,她自责地说道:“是我不好,皇额娘都是为了我才会忧心至此。”
琅玥轻轻拍了拍璟瑟的肩:“这不怪你,身在皇室,本就有这么多不得己。”
过了许久,琅嬅终于缓缓醒来。她喘着气,咬牙切齿地说道:“连本宫的亲弟弟听了朝臣们进言恒媞嫁科尔沁的好处后,竟也劝本宫同意璟瑟下嫁。将来有永琮的扶持还不够,他们还要璟瑟牺牲。”
琅玥也气愤,却也无可奈何:“在哥哥心里,自然是富察氏的利益更为重要。皇上向来忌惮太后,更是不想这些好处落到太后手里,恐怕此时己经决定了让璟瑟远嫁了。只是碍于情面,才未下旨罢了。”
琅嬅紧紧攥着胸口,眼中满是绝望:“他们的心里只有自己的利益,根本不是为了璟瑟打算!本宫为了富察氏的利益己经耗尽了心血,结果连自己的女儿也要跟着自己一同牺牲!”
璟瑟见皇额娘为她悲痛,她也心痛不己,哽咽着扑到琅嬅怀里:“皇额娘,儿臣不愿见您为难,愿意远嫁科尔沁,儿臣只要您好好的。”
“璟瑟……”琅嬅紧紧地搂住璟瑟,眼泪夺眶而出。
琅玥看着这一幕,也跟着首落泪。可是事己至此,伤心是无用的:“姐姐,他们都有自己的利益,既然璟瑟出嫁己无法转圜,那咱们也要为璟瑟谋取最大的利益。”
“姐姐可知,昨日如懿去见了太后,今日讷亲就改了态度。这反其道而行之的法子一定是这贱人的主意。”
“如懿?这个贱人!本宫饶不了她!”琅嬅止住了哭声,眼中满是怒火。
琅玥凑近了:“姐姐,咱们何不将计就计?你同哥哥说,让他顺势而为,也大力谏言恒媞远嫁。皇上心中不愿嫁恒媞,又无人给他递台阶,必定骑虎难下。而这时,再让璟瑟主动请命,愿为皇上分忧远嫁科尔沁。咱们璟瑟如此孝心又识大体,必让皇上万分愧疚。而姐姐这时便可趁机提议,以驸马自幼养在京中为由,在京中设立公主府,让璟瑟成亲后与驸马在在京居住,如此,便也算不得远嫁了。”
“好,就这么办。”琅嬅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要为自己的女儿争取最大的幸福。
接下来,在讷亲和傅恒具是假意的谏言下,朝堂上如今一边倒,全都是赞成恒媞远嫁。弘历正如琅玥所言,他不愿嫁恒媞,可朝中又无人反对,而他自己又张不开口许嫁璟瑟。一时间,进退两难。
太后见朝堂上全都在力谏恒媞,并没有如懿所说的效果。以为如懿是在帮着皇上骗她,顿时大发雷霆:“这个贱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同她的姑母一样恶毒!哀家真是鬼迷心窍才信了她的话!”
在弘历一筹莫展之际,琅嬅牵着璟瑟的手,缓缓来到了弘历殿外。弘历此时并不想面对她们,让李玉送她们回去。
璟瑟看向琅嬅,琅嬅冲她点点头,投去了鼓励的眼神。随后,璟瑟突然挣脱琅嬅的手,跪在殿外,高声喊道:“皇阿玛,儿臣身为嫡公主,自愿请命远嫁科尔沁。”
弘历在殿内猛然抬头,惊诧万分,连忙起身冲到殿外,看着跪在地上的璟瑟和面色憔悴的琅嬅,心中满是愧疚与动容。
很快,弘历下旨,赐婚固伦和敬公主与色布腾巴勒珠尔。之后,为了弥补璟瑟,命工部加紧在京中建造和敬公主府。礼部和内务府送上来陪嫁单子让他改了又改,添了又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