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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米虫群在佛龛裂隙中织出甲骨文血网。
姜无咎的左手正在量子化溃散，那些从指缝漏出的发光微粒，在触碰到青铜门残片时凝成《周髀算经》的勾股定理图示。
她攥紧陆昭然手术疤痕里的玉琮，冰凉触感让溃散暂缓——
代价是右眼虹膜褪成机械灰。
“门后的镜像在污染现实。”
陆昭然扯开西装内衬，露出后背蔓延的青铜电路纹身，那些纹路正与空中悬浮的甲骨文产生量子纠缠。
他盯着姜无咎手腕处跳动的倒计时投影：71:59:59竟与玉佛寺梵钟的裂痕数完全吻合。
楚骁腐烂的声带突然在无线电波里复活，老式留声机的音质混着二进制杂音。
“欢迎来到镜像校准层，你们的记忆偏差值己经达到临界点。”
伴随刺耳蜂鸣，百乐门舞厅的霓虹招牌重新拼合成“往生驿站”西个篆体字，橱窗模特变成三百具身披铠甲的兵马俑，每尊陶俑胸口都嵌着跳动的人类心脏。
陆昭然锁骨处的罗盘爆出火花，指针在狂颤中定格于玉琮表面的良渚神徽。
他拽着姜无咎冲进驿站，迎面撞见镜墙上流动的敦煌飞天浮雕，那些飘带正在解构成DNA双螺旋结构。
某个飞天的面容突然具象化为他妻子的模样，手里的琵琶却连着脑机接口线缆。
“昭然，你忘记我们研发洛书系统的初衷了吗？”
镜中妻子抚摸着孕肚，那里涌出的不是婴儿，而是无数尖叫的甲骨文字符。
陆昭然太阳穴突跳，他确实遗忘了结婚纪念日的场景，但掌心多出个渗血的“捌”字。
姜无咎的描金笔突然自动书写，在空中烙下《归藏易》卦象。
卦辞尚未成形，驿站地板突然塌陷成莫比乌斯环曲面，他们坠入个倒悬的良渚祭坛。
玉琮矩阵中央，楚骁的量子化躯体正在重组，腐败肌肉与纳米机械虫共生出《山海经》中的“蠪蛭”形态——
九首人面，虎爪蛇尾。
“认知过滤器失效了。”
姜无咎的左眼开始流出血泪，她看见祭坛西周跪拜的并非先民，而是穿着防化服的现代科研人员。
某个研究员摘下头盔，露出她祖父布满电路板的脸。
“阿咎，九劫不是诅咒，是文明跃迁的密码...”
陆昭然突然开枪，子弹却是纳米虫群组成的《洛书》幻方。
蠪蛭楚骁的虎爪撕开幻方，数字矩阵坍塌成黑洞，将祭坛上的玉璧吸成碎片。
一块刻着徐志摩诗句的玉璧残片划过陆昭然脸颊，他突然想起妻子流产当晚，病房地板也曾浮现相同的《墟》诗血字。
时空在此刻发生榫卯错位。姜无咎腕间的倒计时投影突然具象化为青铜日晷，晷针阴影指向她左胸——
那里浮现出与陆昭然同款的玉琮植入物。
当楚骁的蛇尾扫碎最后一块玉璧时，日晷投影炸裂成71块碎片，每块都映出不同时空的死亡瞬间。
“画壁！”
姜无咎用最后的色彩感知力画出敦煌285窟的伏羲女娲图。
交尾人首蛇身像刚成型，楚骁的量子躯体就撞入壁画，与上古神祇展开缠斗。
壁画空间承受不住高维冲击，伏羲的八卦盘崩出裂缝，女娲手中的五色石褪成黑白。
陆昭然趁机激活罗盘，青铜纹身脱离皮肤形成悬浮的浑天仪。
他咬破手指在星盘刻下苏美尔楔形文字，二十八宿突然调转方位，对应上妻子实验室里的银河系投影图。
当北极星位亮起红移光芒时，浑天仪中心吐出把青铜钥匙——
与玉佛寺梵钟内的那把完全一致。
钥匙插入虚空中的锁孔时，驿站所有镜面同时播放同一画面…
2045年的上海正在被反物质雨溶解，而陆昭然抱着妻子的尸体站在外滩观景台，他手中的怀表溢出黑色流体，在江面形成巨大的《河图》漩涡。
姜无咎突然惨叫。
她的视网膜残留影像显示：在某个未被选择的时空分支里，自己用描金笔刺穿了陆昭然的心脏。
而现实中的陆昭然正在被青铜钥匙同化，左半边身体浮现出良渚神徽纹路，右半边身体则量子化成星云状粒子流。
“不要观测！”
楚骁的声音从蠪蛭体内传出，带着诡异的悲悯。
“量子永生是骗局...”
话音未落，他的九颗头颅同时念诵不同文明的创世神话，祭坛地面裂出《圣经》所述的无底坑，坑底闪烁着居里夫人手稿中的镭元素幽光。
陆昭然在完全量子化前，将怀表塞进姜无咎掌心。
表盘玻璃映出她祖父的脸——
老人正在月球背面的环形山里，用东巴文编写新的炼狱规则。
当姜无咎启动怀表回溯功能时，表盘却显示1943年的瑞士钟表作坊，年轻的钟表匠正在表壳背面雕刻甲骨文，而他身旁的图纸上画着脑机接口设计图。
时空乱流中，驿站开始坍缩成克莱因瓶结构。
姜无咎抓住陆昭然量子化的手臂，触感却是冰凉的手术刀——
那是她六岁生日时，祖父用陨铁打造的第一支描金笔。
记忆在此刻被篡改，她惊恐地发现家族传承的九眼天珠，原材料竟是九种濒危动物的量子纠缠态脑核。
楚骁的蠪蛭形态突然自爆，血肉溅射成《连山易》卦象。
卦象指引的方向上，青铜门残片重组为诺亚方舟的船首像，甲板布满良渚玉器纹路的锈迹。
当姜无咎踏上方舟时，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在船舱里屠杀陆昭然的量子分身，每杀死一个，就有段记忆回流——
那些全是陆昭然与妻子在实验室研发洛书系统的甜蜜过往。
方舟启航的汽笛声竟是梵钟轰鸣。
姜无咎在声波震荡中看清真相：所谓九幽炼狱，其实是嵌套在强子对撞机里的616个平行宇宙泡。
陆昭然妻子的意识体正在每个宇宙泡里重复死亡，而洛书系统通过这种无限死亡实验，提炼人类文明的“恐惧结晶”。
怀表突然走完最后一秒。表壳炸裂时，黑色流体在空中形成徐志摩的完整诗篇。
“青铜门后的镜子没有谎言/刽子手与佛陀共享同一张脸/当第七次日落浸透黄浦江/往生簿上站着穿衣的刍狗万千...”
诗句燃烧的灰烬里，浮现出新的倒计时：680:00:00。
姜无咎的九眼天珠彻底粉碎，每粒珠子都映出不同炼狱层的死亡预告。
她听见祖父在月球背面叹息…
“这才是第一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