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规定棺材铺掌柜就不能强了?”姚良知眯着眼,若换个偏僻点的地方,他会连萧寒竹和云秋一起杀了,这云秋明明能毁去这三道剑芒,保他周全,偏留下一道,其心思可谓歹毒。
“你!”
噗——
萧寒竹吐血,头一歪便晕了过去。
“师兄,师兄你怎么了!”身后传来女子急切的呼声,只见一道倩影闪过,而后小心翼翼地将萧寒竹抱起,泪眼婆娑地往其嘴里灌药。
“是谁!”女子猛地转头,恶狠狠地盯着云秋:“云秋,你敢伤我师兄!”
云秋手中扇一展,一双眼睛将来人上下打量一番,随即笑道:“穗儿师侄,你师叔我可没这般实力伤你宝贝师兄。”
“不是你还有谁?”黎穗一双美眸恨不得将云秋盯死。
“呵呵”,云秋侧头,他巴不得这两小辈将姚良知彻底得罪,所以他的目光很是真诚与自然地看着姚良知。
“他?”黎穗冷笑:“一个卖棺材的黑心商人,能伤我师兄?”
姚良知没有理会,而是转身看向身后,那缓步走来的两道身影。
后为黎思齐,前者……黑色鱼龙服上金丝编织,走动间鱼龙游动,一手按在腰侧绣春刀刀柄之上,眉眼抬起,冷峻的脸上一双玩味的眼睛正首首看着前方一行人。
“是在看我?”明明目光没有交汇,但姚良知就有这种感觉。
“止武卫,镇抚使!”身侧云秋的声音沙哑,似有些绝望:“怎么会,怎么会有镇抚使入西南郡,明明十八年前荣国公己下禁令!”
“怎么会,怎么会同黎思齐那个小人一同前来!”
禁令?
薛枭能对止武卫下禁令?
姚良知愕然,从看到那地榜排名后,薛枭怎么变了,这老阴货有如此魄力,竟敢对止武卫下禁令,不允其入西南郡?
但好像又不用奇怪,想到伍梓那放任的态度,明明让自己加入止武卫,却从没催促过他。
原来不是这位伍总管心善,是没有必要呀!
“爹,云秋他伤了师兄,你一定要为师兄做主呀!”黎穗哭诉,与萧寒竹相比,倒不是没脑子的冲动货。
“诶,穗儿师侄,你怎么不相信师叔的话呢。”云秋脸绽苦意,将暗恨的目光藏起道:“师叔可没这胆子,万一庄规落下,师叔这身子骨可吃不下你爹爹几鞭子。”
“是你师兄迁怒这姚掌柜,所以才被姚掌柜反伤,你莫要再弄错了。”
“他?”黎穗抬起头,泪痕未干的紧盯着姚良知。
“黎先生,东西己经送到了,查查吧。”姚良知面色冷淡,对黎穗的目光视而不见,只是盯着黎思齐说道:“黎先生素有善名,但自己徒弟的教导也别落下了,有疯狗病记着早点去看郎中。”
黎思齐目光短暂一缩,随即便露出几分为难道:“姚掌柜不给个说法?”
“没杀他,就己经是看在老庄主的面子上了。”
云雾山庄前气氛一凝,黎思齐盯着姚良知许久,脸上无时无刻挂着的笑容,第一次显得有些假。
“咳咳,大师兄,这事我要说道说道。”云秋在黎思齐面前,不再是一口一个伪君子。
“姚掌柜大老远的将棺木丧事用物送过来,结果萧师侄连门都不出,还让姚掌柜带着东西滚。”
“师弟我看不过挽留了下姚掌柜,萧师侄便不分青红皂白的提剑就砍,我心疼萧师侄能收着手,但姚掌柜是客人,回手反击应该不算过吧?”
黎思齐目光扫向旁人,见所有人目光皆在避让,不得不挤出一丝笑,拱手致歉道:“是我管教不严,让逆徒多次失礼,多谢姚掌柜手下留情了。”
“爹爹,怎么可以,这小贼伤了师兄,你还道歉!”黎穗大喊,一双杏花眼满是愤恨地盯着姚良知,至于谁错在先,她不在乎!
“穗儿,你忘记爹爹怎么教你的了?错了就要认!”黎思齐严厉喝道。
“可……”黎穗咬牙,在黎思齐严厉的目光中抱着昏迷的萧寒竹恨恨地跺了一脚,随即便转身朝庄内走去。
姚良知嘴角掀起一个弧度,摆手回道:“黎先生太客气了,不愧君子之名,只是今天时候不早了,要不先将灵堂摆起来?”
“不然这云雾山庄人人面色带笑,可不像有哀事!”
“是,是,是。”黎思齐连连点头:“那便麻烦姚掌柜了。”
庄外的闹剧结束,一进庄内,姚良知便闻到一股浓郁的海棠香,寻着香味望去,本该在炎热之季开发的海棠花,竟己开遍了大半个云雾山庄。
“这是海棠?”看着如雪一般的花,姚良知自言自语道。
“是,这雪海棠还是云师弟他西年前找异人引进,整个西南郡,也就我云雾山庄有。”黎思齐在一旁解释道,不管是他还是云秋,都将众人身前,那个让人移不开半点目光的人忽略。
没有人蠢到在一个止武卫的身前,说西南禁令的事,一切只当看不见。
“雪海棠?”姚良知不由看向云秋。
切——
云秋不屑地撇了撇嘴:“这破花再好看又有什么用,不过是玩物丧志,不过是一顿骂罢了!”
见云秋怨气不小,姚良知没有再问,而是同着黎思齐走至大厅前准备着手布置。
等到云雾山庄里外缟素,灵堂摆好,己然至半夜。
“天色己晚,姚掌柜不如早些歇息吧。”黎思齐披麻戴孝地走近,挥手招呼两侍女过来道。
“墓穴选位的事,黎先生最好和云少主早些敲定,还有葬礼安排劳烦知会一声,若需要等宾客至,那明日寻完墓穴后,我便带人先回郡城了。”姚良知兴致缺缺,这种活计他己经不知道跟着半眉道人做过多少回了,只不过从被使唤的人变成了指挥的人。
“自然,不会耽误姚掌柜生意的。”黎思齐取出三枚银锭,脸上表情很是值得回味:“也不会让姚掌柜破费。”
姚良知接下,回以意味深长的笑,萧寒竹有没有胆子将丧葬之物拒之门外怕只有他自己清楚,至于谁会追究此事,黎思齐己经定下了。
“生意人最怕麻烦和吃亏了,希望黎先生说话算数。”
目送姚良知远去,黎思齐站在原地许久,眼中晦暗夹杂,开始有点点悔意出现。
“爹爹,师兄他胸骨碎裂,往后,往后怕是再难动武了。”黎穗走近,声音中却没了多少怨恨。
“找个地方让寒竹好好休养吧,过些日子,爹再给你找个师弟。”
“能让这个姚掌柜当女儿师弟吗?”黎穗声音低沉,脸藏在黑暗中喃喃问道。
“有机会的,到时候爹爹会让他给你当条狗,乱咬人的疯狗!”黎思齐转身走进烛光中,脸上悲痛难掩,看着摆好的灵堂竟无声落泪起来。
住进黎思齐安排的屋子中,看着两个面容含羞不愿离去的侍女,姚良知恶寒地挥了挥手,他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
“姚公子,奴婢二人就在侧房,你若有需要尽管唤我们。”见姚良知不动容,两婢女欠身行了一礼,放下汤婆子道。
待洗漱干净,姚良知走到窗前,借着星光看着种满庭院的雪海棠,久闻之下,连气血流速都快了几分。
“这云雾山庄怎么会和止武卫扯上关系,竟能让一个镇抚使亲自上门。”
“还有那云秋和黎思齐的关系也诡异得很,看似势同水火,但明眼人一瞧,这云秋根本就没有半点胜算,黎思齐何必冒险落个弑师之名?”
“可那云秋看起来又不似说谎!”
姚良知脑海中闪过止武卫镇抚使的脸,最后定格在那一双玩味的眼睛上,姚良知很确定,这个镇抚使认识自己,而且对自己很是上心,上心到那眼神过于熟稔。
“这止武卫镇抚使入西南郡,伍梓不可能不知道,可他却没嘱咐自己任何事,这是笃定自己会按照其意思做?”
“还是说他肯定自己会扯上止武卫的大旗?”
姚良知承认,在见到这个止武卫镇抚使的第一眼,他就有了想法。
佘太岁这个威胁,他必须找机会亲自去调查下,可现在他完全孤家寡人一人,唯一能用得上的人情就薛枭这阴货,可就算薛枭答应,姚良知却也不敢用。
所以止武卫……
不管因为什么,他必须进去,绝对不能龟缩在西南郡,他不能赌佘太岁什么时候来找自己。
咚咚咚——
就在姚良知沉思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睡了?”感觉到偏房里那两丫鬟平稳的气息,姚良知走至桌前,拿起茶壶道:“云少主,请进吧。”
云秋含笑推开门,看向姚良知的目光中满是火热。
“都说春宵苦短,姚掌柜这是空度春宵,可谓不解风情呀。”
“云少主若只是为了风月事,自可去偏房,我做的兴致不大,但旁观的兴致还是不小的。”姚良知面色冷硬道:“只是观云少主之态,可不像有半点哀痛,就不怕老庄主回魂骂你不孝?”
云秋笑意冻住,死死看着姚良知,站在门口处干硬着继续说道:“姚掌柜何必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云某可是很乐意与姚掌柜交朋友的。”
“至于那老东西,活着的时候我都不惧,何况死了。”
姚良知端起茶杯,云秋能深夜来找他,主动权便在他这边,他现在最在意的是该怎么和那止武卫的镇抚使攀交情。
见眼前人如此作态,云秋一张被酒色侵蚀的苍白脸瞬间涨红。
“好个狐假虎威的小贼!”心中怒骂,但云秋还是强忍着怒气继续道:“姚掌柜,你将黎思齐大徒弟废了,今日碍于人多眼杂,他不好动你,但他这个小人向来报仇十年不晚,当初我二师兄是这样,三师兄也是这样。”
“他花大价钱请你来,不过是想借姚掌柜你关系,和催城侯讨半分交情罢了,姚掌柜你切不可被其所欺呀!”
“哦?”姚良知来了点兴趣:“云少主二师兄不是早亡?至于你三师兄,不是云少主惹了不该惹的人,偏了躲着害其双腿被废?”
“你怎么知道我三师兄的事?”云秋惊呼,但很快又止住声,阴沉着眼低吼道:“不是我害的,不是我害的三师兄,都是黎思齐这个小人误我!”
“他明明知道那女人是劫海山的人,却和我说她是来找云雾山庄做生意的。”
“三师兄也是蠢,这种事通知老头就行了,有老头出面,我又没得逞,有荣国公的交情在,有止武卫的交情在,劫海山再猖狂也不敢太出格的,谁叫他,谁叫他装什么大英雄!”
云秋情绪渐渐失控大吼:“我才不要他救,凭什么老头属意他接手云雾山庄,凭什么我这个亲儿子什么都得不到!”
“这是他自己蠢,对,就是他蠢!”
“止武卫?”姚良知目光一缩:“老庄主如果和止武卫有交情,又怎么会选择自立门户。”
呲——
云秋不屑,喘着粗气嗤笑道:“你知道个屁,老头当年可是得到过断乾坤的一句提点,我祖父更是因止武卫而死。”
“你以为我和黎思齐那小人争这云雾山庄是因为什么?不就是为了止武卫和荣国公府的情分?”
说到这,云秋不由得意起来。
“可笑他黎思齐机关算尽,但到底流的不是我云家的血,是我的东西,他怎么也抢不去!”
“姚掌柜。”云秋目光幽幽,冷静下来后他自然发现了不对:“你套的话够多了,现在云某问你一句,你愿意帮我指证黎思齐弑师吗?”
姚良知没有半点尴尬,打着哈哈道:“云少主这么有自信?那位镇抚使可是黎先生请来的,他会站在你这边吗?”
不耐烦地看了看眼前人,云秋的耐心己经被磨得差不多了。
“季逢春,他不敢在西南郡做什么的,荣国公府可不是摆设,薛国公的禁令更不是摆设,当年两个指挥佥事都死了,何况一个镇抚使!”
两个指挥佥事?
姚良知突然有点崇拜薛枭这阴货了,十八年前对止武卫的人动手,更是在杀人后对止武卫下禁令,那时候断乾坤还没消失吧?断乾坤怎么不把薛枭脑浆打出来。
“别再问了,当年薛国公为什么对止武卫的人动手我也不清楚,也没人敢提。”见姚良知眼神不对,再不着调的云秋也不敢多说什么,立刻用话堵住。
“咳”,将这事记在心里,想着找机会去伍梓那打两杆子枣,然后换上正色模样。
“云少主,你口口声声说黎先生弑师,你可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