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雹砸在琴键雕塑上,发出刺耳的金属声。
金银在电话里问我要秦淼基金会的账目底稿。
我望着广场上被掀翻的慈善晚会展板,喉咙里泛起铁锈味:“那些材料……”
玻璃幕墙突然映出三道黑影,周慕白戴着金丝眼镜从旋转门走进来,身后两个马仔抬着印有钢琴品牌标志的木箱。
“楚科长,您订的贝森朵夫仿象牙键保养油到了。”他推眼镜时,露出腕间的积家月相表,胸牌上刻着慈善基金会编号。
就在这时,丁玲发来了消息,她拍了我门口堆积的外卖盒:“凤莱,你冰箱里给流浪猫准备的鸡胸肉好像馊了。”配图里,那团腐烂的肉块上落着蓝头苍蝇,而装着猫粮的瓷碗边缘沾着类似拆迁协议上的褐色污渍。
金银打来的电话里倒吸一口冷气:“这个会计的女儿……”她话还没说完,周慕白的木箱突然倾倒,二十瓶钢琴护理液滚落在我脚边。
金丝眼镜在冰雹的折射下泛着冷光:“楚科长手指价值千金,可要当心那些网贷欠款啊。”
我蹲下收拾玻璃碴时,周慕白戴着鳄鱼皮手套的手按在我的肩胛骨上:“听说金银法官最近在查爱心助学项目?”他的指尖划过我后颈的旧伤疤,“不如明晚八点,我们到蓝鲸会所聊聊贷款展期的事?”
凌晨三点,金银的微信弹出,是一张模糊的财务报表截图。
秦淼基金会有一笔二十万的支出标注着“乐器维护”,收款方却是一家注销两年的空壳公司。
我盯着屏幕里变形的数字,恍惚中感觉那串注销编码与周慕白有某种联系,周慕白可是丽城金融局局长周永坤的儿子,也是我借网贷的东家,那笔款是为了偿还父亲公司留下的债务,当时却是以助学名义借贷。
蓝鲸会所的VIP包厢里弥漫着檀香,周慕白解开三粒衬衫纽扣,露出胸口的黑天鹅纹身。
他往威士忌里加冰时,腕表折射的光斑正好落在我手机摄像头上。
“楚科长尝尝这瓶山崎25年威士忌,”他推过来的酒杯边缘沾着荧光粉末,“喝完这杯,我们谈谈正事儿,让技术部把你的网贷利息降到最低线。”
我假装咳嗽时,瞥见镜面墙里有个穿JK制服的姑娘正在调试摄像机。
她脖颈上挂的工作牌突然滑落,正是会计女儿学生证上的蓝底照片。
酒液滑过喉管的瞬间,我听见包厢暗门后传来熟悉的机械滴答声,像是金银用来装订碎纸的订书机在响。
“热吗?”周慕白扯开领带时,黑天鹅纹身的眼睛竟是血红色的。
我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视线开始扭曲成万花筒图案。
穿制服的姑娘贴上来那刻,我咬破舌尖才看清摄像机闪着爱心助学基金的标志。
次日清晨七点,金银打来电话,她的声音带着档案室的霉味:“那个会计的尸检报告……胃里藏着微型存储卡。”我抹掉嘴角干涸的血渍,发现手机相册里莫名多了一段三十秒的视频——昏暗光线下,我正撕扯着某个女孩的学院风领结。
中午十二点,催债短信准时轰炸过来,金额比上周暴涨五倍。
丁玲敲门说闻到焦糊味时,我正在烧毁沾着荧光粉的衬衫。
她递来的草莓慕斯上插着银叉:“物业说你家电表异常,最近在用矿机挖币?”
傍晚,金银出现在我公寓楼下,制服口袋里露出半截订书针。
她指着网贷APP新增的赌博记录:“这些德州扑克的下注还在持续增加……”暴雨突然倾盆而下。
我摸出皱巴巴的拆迁协议,夹着的玫瑰花瓣己经霉变出褐斑。
丁玲突然在隔壁尖叫,她首播用的补光灯照出我墙缝里滋生的墨绿色霉菌,那些菌丝正沿着秦淼送我的紫檀二胡琴盒蜿蜒成黑天鹅形状。
催收电话第七次响起时,我注意到赌博软件里的虚拟筹码印着如同慈善基金会的印章。
周慕白的语音留言混着金属刮擦声:“楚科长视频拍得不错,要不要再聊聊你父亲那笔烂尾楼抵押贷款的事?”
金银把碎纸订成的册子摔在茶几上,泛黄的账页间粘着我八年前获得的钢琴比赛奖状。
丁玲端着砂锅粥推门进来,忽然盯着我手腕处惊呼:“你手上的伤怎么回事?”
深夜,暴雨转为冰雹,蓝鲸会所的消费清单从打印机里吐出时,我发现自己被P图的正作为“特殊服务凭证”嵌在电子借条里。
金银用镊子夹起一片透明胶带,上面粘着的黑天鹅绒羽闪着基金会保险柜同款荧光。
丁玲的首播警报响起,她粉丝群里有人上传了打码视频截图——画面里我脖颈处的胎记,正和拆迁户抗议横幅上被泼油漆的位置重叠成红十字。
金银撕开新的订书针包装时,我听见周慕白在催收电话里哼唱《玫瑰人生》的变调旋律。
破碎的镜子里,我数着网贷金额不断跳动的尾数,那些数字渐渐扭曲成秦淼在听证会上比划的手语姿势。
我蜷缩在琴凳上数手机屏幕的裂纹,第七十六个未接来电的震动沿着脊椎骨刺激着神经。
窗外冰雹砸在空调外机上的声响,像是催命的鬼符。
丁玲送来的草莓慕斯正在暖气片旁融化,奶油里渗出的粉红色糖浆在餐巾纸上晕出基金会账目的数字轮廓。
“凤莱?”丁玲的气息变得不稳,“这些账单……”她突然噤声,发现了我藏在瑜伽垫下的催债函。
那些印着玫瑰暗纹的A4纸被我用钢琴线串成风铃,此刻正随着穿堂风敲出肖邦葬礼进行曲的变奏。
手机突然亮起陌生号码的视频请求,接通瞬间我差点摔碎屏幕。
周慕白穿着浴袍出现在豪华套房里,背景墙上挂着装裱精致的拆迁规划图。
他身后的浴缸漂满蓝玫瑰花瓣,水面倒映着秦淼的奔驰车牌号。
“楚老师喜欢我的剪辑技术吗?”他举起红酒杯,杯脚刻着与胸牌相同的基金会标志,“现在全网都在疯传你强迫女学生的视频呢。”镜头转向梳妆台,我钢琴比赛的金奖证书正垫在威士忌杯底,证书编号被酒渍染成催收金额。
衣柜突然传出异响,我抄起二胡琴弓猛地拉开柜门。
那只总来蹭饭的三花猫正撕咬着沾有荧光粉的衬衫,翡翠色竖瞳里映着催债短信的猩红数字。
金银的微信弹窗刺破黑暗:【我在催收短信里找到三个重叠的基站信号】。
她发来的频谱图酷似五线谱,某个高频波段恰好对应着蓝鲸会所包厢的檀香浓度。
当我将截图放大十倍,突然发现噪点组成的图案竟是会计女儿失踪当天穿的JK制服花纹。
催收电话再次响起,周慕白哼唱的旋律混着订书机的机械音——似金银特有的订书针入纸声。
电话突然挂断,最后一声忙音震得琴弦嗡嗡作响,G大调主音恰是秦淼车牌号的末位数字。
暴雨在凌晨三点突然停歇,月光透过冰棱在催债函上折射出彩虹。
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我跪在地板上拼凑被猫抓碎的账目残页。
丁玲悄悄放在门口的砂锅粥飘着党参香,瓷勺柄上残留着些许荧光粉末。
冰雹又来了,这次砸在空调外机上的节奏莫名契合《玫瑰人生》的副歌。
我撕开第十七个催债信封,发现借条边缘的防伪花纹里藏着微型二维码。
扫码后跳转的暗网页面,那些视频的主角全都是我——楚凤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