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七月末,京城依旧风声鹤唳。
禁军围在平郡王府,没有撤走的意思。
那日,大理寺和刑部在王府搜出平郡王买凶杀人的证据,从颐郡王府抓到的刺客,也纷纷指认是平郡王所为。
平郡王下了大理寺的牢狱。
皇帝下令,命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共同审理此案。
这样的案子,没半年审不完。
皇帝借机在朝堂山发了好几次脾气,首指宗室其心可诛。
又发落申饬了几个微微冒头的宗亲。
一下都老实了不少。
御史台负责此案的,正是蒋言诤。
他在折子中写道,平郡王自言是被人陷害,王府有人被收买,将伪造的证据带入王府。
又说,大理寺另一位少卿,几次想动逼问拷打,被拦下。
而刑部则是急着以谋逆罪定案。
“元容,阿凌,你们二人觉得呢。”
皇帝把折子递给姐妹二人。
“赵崇贤让金吾卫的人传信给我,用项上人头担保,他父亲绝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赵元容率先说道。
曲凌随后开口,“刺客一事,是颐郡王栽赃陷害毋庸置疑,咱们要做的,就是查出平郡王府的内奸,揪出为宗室卖命的官员。”
要是能让封地上几位有兵权的王爷也“动”起来,就更好了。
皇帝点头,“京城的这些宗亲们,手上没有什么兵权,成不了大气候,可实在太烦人了。”
“杀鸡儆猴,拎几个出来扭断脖子,其他人就学乖了。”曲凌说。
“翰林院多的是待授官的学子,不忠之人,死不足惜。”皇帝一锤定音。
又问曲凌,“近来读书如何?驸马可曾用心教导你?可要姨母给你请几位先生?”
曲凌笑得十分开心,“我府上可有现成的举人老爷和不输举人的娘子。”
提起年思华,曲凌便说,“姨母赐一道和离的圣旨吧。”
“给颐郡王妃?”皇帝问。
“是。”
“她是江南年家人氏?”
“是。”
皇帝从一堆奏折中检出一本,“江南出了事。”
曲凌打开折子,脸色渐沉。
新帝登基,今秋恩科,同时下令,招选女官,不问出身,不问年龄,只问才学。
天下哗然。
其中以江南反应最为激烈。
“扬州,宣州等地,出现拒考示威的言论,带着其他各州也人心不稳。”
皇帝面色不佳,“朕下旨让各州刺史务必安抚民心,其他地方倒也不难,唯有江南,冥顽不化。”
曲凌说,“我虽读书不多,却也知寒窗苦读不易,有几个人能舍得下金榜题名,入朝为官的诱惑,所谓罢考,不过是有心之人拿天下学子的前程与朝廷对抗罢了。”
她顿了顿,“姨母若是信我,让我去一趟江南吧。”
什么清流傲骨,她倒是想试试,这些人的骨头有多硬。
皇帝犹豫。
她不是不信曲凌,而是担心。
“姨母,我不在乎名声好不好听。”
曲凌一眼就看穿了皇帝的心思。
“文人的笔杆能吃人,但吃不掉我,反而,我会把他们的笔杆子全部折断。”
赵元容皱眉,“你当真要去?”
“去。”
“你打算如何做?”
曲凌微微笑,“他们不就是怕女人一旦有了和他们平等的机会,就会夺走他们千百年来拥有的权利么?”
“既然他们抗议挑选女官,那干脆男女同考,王朝不设女官,只有官。”
“好啊,”皇帝大笑,“阿凌所想,与朕一样。”
曲凌笑嘻嘻,“那姨母先把和离圣旨给我,年思华是江南之行必不可少的人。”
出宫时,赵元容送曲凌。
“我知道我爹是谁了。”
嗯?
曲凌首接就站住了。
到今日,己经很少有事情能惊住她了。
“谁是你爹?”
赵元容却很神秘,“等你从江南回来,我再告诉你。”
她双手搭在曲凌的肩膀上,推着她往前走,“娘会再下一道旨,封你为钦差,咱们阿凌,以后还有更多大展宏图的机会。”
回到公主府,曲凌并未把和离的圣旨给年思华。
又过了几日,颐郡王府的人上门了。
曲凌在书房里。
池渊拿着书正在与她讲解。
听琴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公主,颐郡王和世子来了,说是要接年夫人回去。”
“让他们等着,我这课还没上完呢。”
花厅里,断了一臂的颐郡王面色依旧惨白,坐在他身边的赵崇礼更是魂不守舍。
赵崇礼的脸上有不少的青紫,赫然是被人打了的。
他在金吾卫的日子并不好过。
满心欢喜去上任,不仅遭人冷眼,还每天被人阴阳怪气的挑衅。
说什么身为将军,与将士们切磋武艺再平常不过。
赵崇礼是会些拳脚,但这么多年练功都是敷衍了事,哪里打得过那些常年在金吾卫的将士。
一天挨三顿打都是少的。
偏偏他还不能躲过去。
那个副将更是可恶,一双眼睛就和长在他身上一样,蹲在茅厕都能从旁边露个头和他打招呼。
赵崇礼的雄心壮志被一拳一拳打没了。
可他刚回府提一句不想去了,就被颐郡王请了家法,又是一顿好打。
现在,他满心的希望都寄托在娘身上。
他一定要把娘接回去,然后和娘一起去江南。
听闻江南学子一身傲骨,不畏强权。
这让他热血沸腾。
父子两人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曲凌才带着年思华出来。
“娘,儿子来接您回家了。”
赵崇礼一个箭步上前,跪在年思华面前哽咽。
“您消消气,跟儿子回去吧。”
他仰着头,今日还特意穿了一件低领的衣衫,脸上身上的伤一览无余。
年思华没有任何的动容。
“我不是你娘,哪有人总是认错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