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婵指尖轻抚褚熙紧蹙的眉间,试图疏导褚熙的暴躁。自瑶光州重逢起,他的占有欲便疯狂蔓延,究竟发生了什么?
褚熙攻势渐猛,邓婵吃痛,躲避不得,闷哼一声,却被他按在怀中更深。
忽然,他身形一僵,缓缓从她肩头抬起,他嗓音沙哑,眼底欲色未褪。
“你来月事了?”
邓婵怔愣片刻,掐指一算,耳尖倏地绯红。
“阿兄?我,我不会骗你!
褚熙指节刮过她鼻梁,“哼!谅你也不敢。”
门外响起叩门声。
褚熙起身,整理好衣襟,绕过屏风,坐于书案前,“进!”
楚枫神色匆匆走近,“主子,瑶光州密信!”
褚熙接过密信展开,草草看完,眉头皱起,“什么时候的事情?”
楚枫思索片刻:“八月十八夜里。”
邓婵下榻,走过前来,褚熙却早己经把密信焚为灰烬。
她面露疑惑:“怎么了?”
褚熙冷笑:“朕答应放过你的暗卫,但!你的好‘夫君’,朕的好弟弟,褚奕,己经把他们尽数斩草除根。”
邓婵踉跄后退,“什么?不可能,他明明……”与褚奕相处时,褚奕虽然偶尔闹些小脾气,但还算不上是一个残暴之人。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哼!朕也希望有什么误会,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朕的这位便宜弟弟,长大了,有他自己的算盘了。”
楚枫按刀请示:“主子,是否即刻回瑶光州。”
褚熙扯过披风系带,“你去准备,清点行装。”
楚枫看向邓婵:“那?殿下是否随行?”
邓婵睁大眼睛,自己好不容易来了幽州,身负重任,而且阿蛮还有伤在身,不能长途跋涉。
“她另有安排,你安排妥当后留下,保护南山王。”
楚枫愣了愣,随即应是。
“阿兄!你这就要走了?”
褚熙眼神狠厉,冷声道:“家里出了贼人,朕要去清理门户。”
邓婵担心道:“臣不知详情,但阿兄务必记得答应臣的事,如若是一场误会,臣要阿兄保证他们的性命!”
褚熙轻抬她的下巴,“朕还以为你会为他求情。”
邓婵尴尬一笑:“那是阿兄的家事。”
门外响起脚步声,邓婵和褚熙下楼。
出了客栈往右走几步,转角处两匹马,其中一匹上的蒙面侍卫冲褚熙抱拳,铁面下双眸如鹰隼。
褚熙翻身上马。
邓婵小跑着追出几步:“阿兄记得写信!”
褚熙勒马回望,晨光为他轮廓镀上金边。
随即两人两马,扬长而去。
此时,南山州,青岚郡,镇国大将军府。
褚奕戴着青铜面具,负手立于长廊下,阳光洒在他半边脸上,衬托的他越发阴骘。
长廊下黑影半跪,抱拳汇报。
“主子!属下发现那位埋的棋子最近隐隐有启动的迹象,恐有变故。”
褚奕面具下的唇角勾起冷笑,如果褚熙死了,一了百了,那些棋子自然会效忠于我,自己可以不追究,但褚熙活着,这些棋子就是隐患。
他忽然开口,“沈沧那边如何?”
黑影头垂得更低:“一如往常,还在试图联络那个叛徒。”
褚奕指腹碾碎一片枯叶。
“别被他发现,冒充那叛徒的口吻继续向沈沧放出消息,准备收网吧!”
“还有一事,那叛徒经过严刑拷打,吐了不少东西出来,将军府大火竟然也与那位有关!”
“我早该知道,除了他,没人会暴露我的身世,真是好算计,让桓温背了这么多天黑锅,如今又想借我之手除他?”
褚奕看着长廊下的黑影,想到自己年少时,也曾幻想过有一位哥哥能够保护自己,也对那位许下诺言,‘阿奕要永远站在兄长这边’,现在想来,太讽刺了。
“主子!主子?那我们是否还要继续联络燕京世家,讨伐桓温。”
褚奕回过神来。
“当然要!既然他要当黄雀,就让他当!最后再亲手掐断黄雀的脖子,我倒想看看我的这位好哥哥还有什么后招!”
此时,南山州府衙门,附近的宅院中。
沈沧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伏在黄花梨案上,狼毫笔悬在宣纸上方,墨汁“啪嗒”滴落,晕开一团乌云般的污渍。
这是他第一次给这位父亲写信,虽然平日总骂他老匹夫,想问他为何抛妻弃子,但提笔,却怎么也写不出脏话来。
他盯着纸上仅有的“沈砺”两个字,眉头拧成死结,犹豫片刻后,一把揉碎信纸,狠狠掷进字纸篓。
他来到院子中,骑马前往州府衙门。
马蹄踏过青石板街,沈沧高踞马背,玄铁腰牌在朝阳下泛着冷光,沿途百姓纷纷避让。
穿过朱漆大门,书房外的青衫书吏正躬身行礼,却见这位煞星将军径首推门而入。
室内,周砚端坐于书案后喝茶,看到沈沧,喜上眉梢:“沈兄?你好久没来找我了。”
沈沧为难:“有一件事想求你,帮我给沈砺写封信。”
“咳咳……沈兄?”
周砚一口碧螺春全喷在公文上,他手忙脚乱用袖子擦水渍。
“写信?给谁?”
沈沧耳根通红,拳头捏得咯咯响,嗫喏道:“沈砺!还能有谁?你写不写吧!”
周砚掏耳朵,嗓音陡然拔高:“沈…沈老将军?你中邪了?”
沈沧一拳砸在案几上。
周砚连连点头,立刻铺好信纸,笔尖蘸墨抬眼笑道:“来,沈兄为我磨墨。”
沈沧黑着脸走上前,大手捏着拇指大的墨锭,在端砚上笨拙地画着圈,墨汁溅出几滴,沾在他粗粝的指节上。
周砚憋着笑,笔尖悬在纸面上。
“你说,我写。”
沈沧额角青筋一跳,生气道:“老子知道怎么写还找你干啥?”
周砚挑眉:“那你要我写什么?总得有个由头吧?”
沈沧深吸一口气,“就写我有要事找他,涉及沈湛身世,今晚申时青岚郡,归鸿客栈二楼雅间,不见不散。”
周砚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沈砺将军亲鉴:沧有要事相商,事关沈湛身世之谜。今夜申时,青岚郡归鸿客栈二楼雅间,候君一叙。
沈沧,手书。
他吹干墨迹,抬眼笑道:“算算时辰,你现在快马加鞭,还能赶在日落前到青岚郡。”
沈沧拿过信件,揣到怀中:“谢了!”
随即离去。
屋内周砚无奈摇头,拎起茶壶自斟一杯:这对父子是自己见过的最别扭的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