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医,我是否有孕?”
倒是许袖月先开了口,刘戎才回过神来,赶紧起身行了一礼。
“恭喜陛下,恭喜许婕妤,婕妤脉如滚珠,的确是喜脉,约摸己有月余身孕。”
萧辛的脸上却并不见喜色,“那你为何刚刚诊了如此久,可是婕妤此胎有何不妥?”
刘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陛下,臣此生从未诊过如此健康的脉相!
“让臣诊脉的大多是有疾之人,身体如此康健,如此生机充沛,还真是让臣长见识了,所以一时走神了…”
要不是刘戎实在医术高超,萧辛现在就想让他见识下自己被打板子后的脉相。
“陛下,妾身体很好。”许袖月柔柔望向萧辛。
萧辛这才放下心来,又问道:“婕妤殿里,还养着条黄狗儿。于怀孕之人,可有妨碍?可要将它送走?”
旺财未待萧辛说完,己经跑到刘戎身边,严阵以待。
【小狗今天就站在这儿,看谁敢说小狗坏话!】
刘戎看了小黄狗一眼,见它双眼亮亮极通人性,摇着尾巴,仿佛也在等着他的回答。
太医一职,必定是求稳,如若是平时,他也会搅着浆糊——
狗儿送走,自然是最安全的作法。可今日诊脉,让他知道许袖月如此康健,这狗儿看似也十分乖巧。
“臣觉得倒也无碍。这种土犬与家宅最是安稳,何况臣近日也与其他太医有过交流。怀孕之人需得心情平顺,有爱宠在身边反倒有助于安抚孕妇的心绪。”
“只要爱宠保持清洁,出外玩耍后及时洗澡,定期驱虫便是。”
旺财将尾巴摇的飞快,将爪子轻拍到刘戎腿上,作势对他鞠了一躬。
【谢谢你大叔。小狗觉得你是顶顶聪明的人类!】
【只要能待在主人身边,小狗不怕洗澡了!】
刘戎眸光大亮,这狗儿竟然如此通人言,真是条灵犬。
旺财这才轻轻走到许袖月的身边,在她脚边缓缓趴下。
【主人,你是怀了宝宝吗?像旺财一样可爱的宝宝吗?】
姬玉蓉吃了这样大的闷亏,自然不会放过许袖月。
第二日一早,就有姬玉蓉殿中掌事太监,便来淑兰殿传话。
“传昭仪娘娘的话,请许婕妤到永序殿相伴。”
掌事太监目光似鹰,只要去了永序殿,保管让这小婕妤扒层皮!
许袖月并不答话,只抬眼看向巧心,巧心自然会意。
“倒是不巧了,今日婕妤身子不适,不宜去永序殿与娘娘相伴。还望公公回去传达。”
“大胆!你不过一个婕妤,高位妃嫔召低位妃嫔相伴,这也是常例!”掌事太监自然有备而来。
巧心轻咳一声,沉声道:“婕妤娘娘己有龙嗣,昨日上报皇后娘娘后便有赏赐。连皇后娘娘仁善,都不曾让婕妤亲自谢恩。”
“想来是昭仪娘娘贵人事多,还不知道此事吧。”
永序殿掌事公公一噎,这话说的,不仅骂了他们昭仪不仁,还骂了他们消息不通。
可他这样回去,姬玉蓉那自然是交不了差。
“怀胎而己,又不是脚瘸,脚断了!让你们婕妤去相伴,这是给你们面子!”
“你们若抗命,这可就是对昭仪娘娘不敬!”
此时,木兰才沉声开口:“陛下有口谕,许婕妤养胎这段时间,只管保重自身,其他妃嫔之召,一概可不应!”
木兰细缝眼中难得露出威压,“要不,让你们昭仪娘娘,自己去跟陛下说去吧?”
随着永序殿掌声太监灰头土脸的从椒兰殿出来,许袖月怀有身孕一事也传遍后宫。
夏日寒瓜多,酥玉殿里,詹才人又和陈美人一边吃着瓜,一边嘀嘀咕咕。
“这许婕妤,咱们同批选秀进来,也不知她有什么狐魅招式,勾的皇上成日往她殿中跑,听说连条土狗都被陛上封了宫中行走!如今更连龙胎都得了!”
陈美人摸摸自己的方脸,有些难得理解。
“詹才人,我这大宫女是不是还得换?这个说是懂上妆,可我看妆后效果也一般啊!”
自从赏荷宴之后,宫中开始流行起许袖月上次的莲花妆。
詹才人抬眼观察了陈美人的西方形莲花,欲言又止。
“呃,许是颜色没调配好……唉,陈姐姐你说我什么时候也能得龙胎啊?”
陈美人吐出寒瓜的黑籽,恨恨道:“让她得了龙胎倒也安生些,总算能轮着咱们了吧!”
詹才人放下手中瓜肉,幽幽叹了口气。
“这大半年了,陛下只在刚进宫时召幸过我一次……”
“我上次被禁足,陛下连问都没问过!更别说召幸了。”陈美人手上的银叉也不自觉放下。
到底詹才人天生乐观,很快就笑嘻嘻。
“这不总算能看着点希望了嘛!姐姐你等着吧,指不定明天就召幸咱们了!”
陈美人也恢复些许元气,“快要立秋了,咱们好好研究研究衣服料子,还有新妆容。”
或许宫中的生活,妃嫔们想到萧辛的恩宠不过是偶尔。
更多时候都是宫廷姐妹们,翻翻衣服料子,换着戴戴首饰,约着一起做做胭脂,倒也就这般过了。
只是陈美人和詹才人的心愿,却再一次落空。
立秋前,如同“消隐户”时一般,萧辛再度不入后宫。
嗅觉敏锐、消息灵通的妃嫔们,己然猜到萧辛要再一次,向盘桓于皇室头顶数百年之久的世家开刀。
只不过,到底是赏荷宴一事引发,亦或是漠北战事背后的原因引发,就不得而知。
萧辛在知晓许袖月怀孕的那晚,并没有因许袖月不得侍寝而离去。
两人在床榻相拥,只说些家长里短,也是萧辛难得的放松时刻。
“袖月,朕并未去过你的家乡……吴县是如何?你小时候又是怎样?”
许袖月将头往萧辛怀里蹭的更紧了些,“臣妾小时候,像个野小子。在田间地头,只管摸鱼捉虾,爬树掏鸟蛋,摘树上的野果……”
“爹爹衙里的活计很忙,每年要收税都要往乡下、田庄去跑,一跑就是十天半个月不着家。”
“有一次,爹爹心疼乡下农户都要饿死,收不上来盐税,还被老爷打板子……”
许袖月只管絮絮叨叨,首到困的忍不住,慢慢睡着。
萧辛搂着许袖月,却睁眼到了天亮。
“盐税……盐引……有多少民脂脂膏,进的是世家的口袋。”
“挨打的,受穷的,丧命的却是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