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盏青铜灯将问剑堂照得通明,陆尘跪在阴阳鱼阵图中央。十二峰主的身影投在鎏金屏风上,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苏逸尘的竹节杖在地面轻叩三下,震落檐角积攒百年的香灰。
"此戒从何而来?"
天权峰主率先发问,手中冰玉如意泛着寒光。陆尘感觉经脉中的草根境灵力突然凝滞,铜皮表面泛起霜花。他低头看向腰间青铜戒,戒面"陆"字正在渗出暗红锈迹,在青砖上晕开古老族徽。
"弟子在泽蕲城废墟......"
话音未落,云台方向传来惊天震响。玄铁剑碑迸发的青光穿透琉璃窗,将问剑堂照得碧森森一片。陆尘怀中的青铜戒突然悬浮而起,戒面锈迹化作铁屑洪流,在空中凝成巨人托剑的图腾。
"护山大阵!"玉衡峰主脸色骤变,腰间算筹自动排列成卦。十二峰主同时掐诀,问剑堂地面浮现周天星斗图。陆尘被灵力浪潮掀翻在地,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星图中扭曲成三头六臂的魔相。
苏逸尘的竹节杖插入阵眼,厉声喝道:"带他去剑碑!"
陆尘只觉后颈一紧,己被挪移到云台中央。玄铁剑碑此刻通体赤红,"天衍"二字裂开蛛网状纹路,碑底渗出粘稠如血的暗金液体。护山大阵的三十六道阵旗东倒西歪,旗面绘制的星宿正在逐个熄灭。
"以血为引!"开阳峰主甩出缚灵索捆住陆尘手腕。当暗金液体触及青铜戒时,剑碑突然浮现密密麻麻的陆家剑诀。那些字迹如同活物般游动,最后汇聚成《八荒剑典》第七篇"星陨"的招式图谱。
云疏影的惊雷剑划破夜空,剑尖挑着块刻满云纹的龟甲:"碑底镇压着陆家初代家主的本命剑!"她话音未落,龟甲突然炸裂,十二道血色锁链破土而出,将陆尘拽向剑碑裂隙。
"不可!"苏逸尘掷出本命竹枝。竹枝触及锁链瞬间,陆尘体内草根境灵力突然暴走,伤口青苔疯狂滋长,竟将血色锁链染成翡翠色。玄铁剑碑发出痛苦嗡鸣,碑面浮现出巨人被九城锁链禁锢的浮雕。
陆尘在混沌中看到幻象:初代陆家家主跪在青铜棺椁前,将本命剑插入心口。剑身沾染的金色血液渗入地脉,化作护山大阵的根基。当幻象中的家主抬头时,面容竟与苏逸尘有七分相似。
"星移斗转,因果轮回......"
苍老叹息自碑底传来,陆尘的青铜戒突然融化。液态金属顺着指尖蔓延,在右臂凝成与剑碑同源的暗纹。他福至心灵地并指为剑,使出的分明是方才显现的"星陨"起手式。
三十六道阵旗突然归位,玄铁剑碑裂隙中升起柄残缺古剑。当陆尘握住剑柄刹那,云台十二峰同时响起龙吟虎啸,护山大阵的星图重新亮起,却是以陆家族徽为核心运转。
各峰主面面相觑,天权峰主的冰玉如意出现裂痕。云疏影收剑入鞘,望着陆尘右臂暗纹低语:"原来天剑宗的大阵,从来都是陆家的......"
天权峰主的冰玉如意在地面划出裂痕,寒气凝成"危"字卦象。
"此子身负陆家因果,当废去修为逐出山门!"
玉衡峰主的算筹簌簌作响,在青玉案上排出"大凶"卦象。苏逸尘的竹节杖突然生根发芽,翠绿藤蔓缠住卦象:"三百年前天剑宗蒙陆家先祖舍身布阵,今日岂能忘恩?"
陆尘感觉右臂暗纹微微发烫,护山大阵的灵气自发涌入经脉。他悄然运转草根境功法,噬灵青苔在袖口蔓延,将天权峰主释放的威压转化为精纯灵力。
"且看这个如何解释?"开阳峰主甩出枚留影玉简。光影中显现陆尘昨夜在剑碑前修炼的场景,右臂暗纹竟与碑文产生共鸣,凝成柄虚幻的古剑。
问道殿突然震颤,三十六根盘龙柱同时亮起。陆尘怀中的青铜戒残片自发悬浮,与柱上龙睛射出金光交融。众人惊觉那些龙睛镶嵌的,竟是三百枚缩小百倍的陆家青铜戒。
"够了!"掌门清虚子拂尘轻扫,星灯骤暗,"陆尘暂居丙字峰,由苏长老严加看管。"
暮色中的丙字峰药园腾起炊烟,陆尘蹲在七星草田里松土。噬灵青苔顺着锄柄蔓延,将地脉中的驳杂灵气过滤吸收。他突然锄到硬物,翻出一块刻着云纹的青铜残片。
"那是护阵令的碎片。"云疏影的声音从老槐树上传来。她指尖缠绕着雷光,正在给栖息的灵雀梳理羽毛,"三百年前陆家用九块这样的残片布阵,如今还剩三块流落在外。"
陆尘残片边缘的雷纹,发现与云疏影发簪纹路吻合。正要询问,药田结界突然波动。三个天权峰弟子御剑而降,为首者手中的离火鉴映得灵草焦黄。
"奉峰主令,查验药园灵气。"领头的方脸弟子故意踩碎株百年灵芝。噬灵青苔顺着他的靴底攀爬,将离火鉴的热力转为滋养灵田的细雨。
云疏影轻笑一声,惊雷剑挑起水桶泼向药田。蕴含雷灵力的水雾触及离火鉴,顿时引发灵力乱流。三个弟子手忙脚乱掐诀时,陆尘己将青铜残片藏入怀中。
深夜,陆尘在丹房擦拭药鼎。右臂暗纹突然发烫,鼎身浮现出与青铜残片相同的云纹。当他将残片嵌入鼎耳凹槽时,丹火自动凝成微型护山大阵的阵图,阵眼处赫然是白日挖出残片的位置。
"原来药园藏着阵基......"
窗外忽然掠过黑影。陆尘吹熄烛火,借着月光看到天权峰主亲传弟子在药田布设某种法器。那法器形如罗盘,中央嵌着的正是白日被噬灵青苔侵蚀的离火鉴。
"他们在找剩下的护阵令。"云疏影如鬼魅般现身,惊雷剑挑开土层,露出埋藏的法器导线,"用离火鉴共鸣地脉,三日內必能找到下一块残片。"
陆尘催动草根境灵力,噬灵青苔顺着导线疯长。当青苔触及法器核心时,他突然看到幻象:三百年前陆家先祖将护阵令埋入地脉,其中一块正藏在问道殿下方的剑冢之中。
次日宗门早课,清虚子宣布重启剑冢试炼。陆尘接过试炼玉牌时,发现天权峰主的目光始终盯着自己右臂。玉牌背面刻着残缺星图,与他怀中青铜残片的纹路恰好互补。
试炼钟声响起时,云疏影将惊雷剑化作发簪:"剑冢第三层有你要的答案。"她指尖在陆尘掌心画出雷纹,正是开启某种禁制的密钥。
陆尘踏入剑冢漩涡的刹那,右臂暗纹突然化作青铜护甲。他怀中的残片与玉牌产生共鸣,指引着向地底深处的禁地走去,而身后隐约传来天权峰弟子捏碎传讯符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