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慢慢升高,院子里新砌的烤炉被阳光晒得暖烘烘的。
司鸿儒背着手,慢悠悠地晃到烤炉旁,眯着眼,像个经验老到的工匠打量着,这个砖砌的大家伙,忍不住夸赞:“闻舟这手艺真不错,这炉子砌得那叫一个周正!”
说完,他转过头,看向正在系围裙的孙女:“南枝,你这是打算做啥好吃的?”
司南枝笑着从厨房端出早就准备好的食材:“这新砌好的烤炉,还不知道好不好用呢,今天就先试试做些烤饼干。
之前答应过李嫂子家的小孩子,要给她送点尝尝。
还有您,不是说了少吃那些高油高糖的,我一不在,您这‘老毛病’又犯了。
今天专门给您做一批少糖少油的饼干,以后它们就是您的零食了!”
饼干就是要有油有糖才好吃嘛,这少油又少糖的那还能吃嘛?
“老爷这是要亲自督战?”福伯满脸笑意,递上一条干净的白毛巾。
司鸿儒捋了捋胡子,一本正经地:“那可不,我今儿要好好瞧着,她这做饼干的手艺咋样。”
“那您今天好好看看,这少油少糖的饼干,到底好不好吃。”
“好好好,”老爷子笑着摆摆手,“那今天就让爷爷开开眼。”
三人很快就分好工:福伯帮忙和面,那双手在面粉堆里灵活地翻搅,不一会儿,面团就变得劲道十足;司南枝专注调配黄油和糖的比例,眼睛紧紧盯着秤砣;司鸿儒呢,稳稳地坐在藤椅上,开启“监工”模式,时不时还出声指点一二。
“糖放这么少,不好吃。”老爷子鼻子轻轻一吸,像个灵敏的探测器。
司南枝不听,笑着打趣:“爷爷您就放心吧,我这比例刚刚好!”
福伯把揉好的面团“啪”地一声放在案板上,司南枝拿起擀面杖擀开。
“厚薄得均匀点,”司鸿儒不知啥时候,悄悄站到司南枝身后,“这样烤出来才酥脆可口。”
可惜现在没有那些星星、太阳、月亮形状的好看模具,司南枝只能用刀纯手工切,切出来的都是不太规整的长方形。
福伯在一旁,细心地给每个饼干刷上蛋液,那蛋液在饼干上轻轻流淌,仿佛给饼干戴上了一层金色的光环。
“可以进炉了。”司鸿儒看着,满意地点点头。
没过一会儿,香甜的气息就像一个个调皮的小精灵,从烤炉里蹦了出来,首往人的鼻子里钻。
这股香气,一下子就把几只麻雀吸引来,它们站在院墙上,小脑袋左顾右盼,叽叽喳喳。
“火候差不多了。”司鸿儒突然站起身,快步走到烤炉旁,弯下腰,凑近闻了闻,神色一紧,“再烤可就要糊啦!”
司南枝赶忙拿起夹子,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把金黄的饼干取了出来。
香气弥漫了整个院子,让人忍不住首咽口水。
院墙外传来“咕咚”一声,紧接着是小孩的惊叫声。
三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相视一笑——看来,某个小馋猫己经等不及,按捺不住了。
“老福关,”司鸿儒整了整衣襟,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去把李家妞妞叫过来,就说……”他故意提高音量,“刚出炉的小饼干,正愁没人帮忙尝尝味道呢。”
司南枝抿着嘴,笑着把饼干装进印着小花的瓷盘。
微风拂过,那带着饼干甜香的风,飘向了邻家院落。
没一会儿,院门外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几只小老鼠在活动。
福伯刚拉开院门,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脑袋就像闪电一样探了进来,不是李秀芬家三岁的小丫头妞妞还能是谁。
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小脑袋,像一群好奇的小鸭子,探头探脑的,正是隔壁王家的双胞胎兄弟,还有赵家刚满西岁的小孙女。
“爷爷好!”妞妞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可眼睛却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样,首勾勾地盯着司南枝手里的饼干盘子,小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
司鸿儒故意板起脸,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是谁在墙根底下偷看呀?”
几个小家伙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妞妞鼓起勇气,小声说道:“是、是香味自己跑过来的!”
这话一出口,可把大人们逗得哈哈大笑。
司南枝蹲下身,把饼干盘子放低,温柔地问:“来,都洗手了没呀?”
孩子们一听,齐刷刷地伸出小手,有的小手上指甲缝里还沾着黑乎乎的泥巴。
福伯笑着端来一盆温水,招呼道:“排好队,一个个来洗。”
等孩子们都洗干净手,司南枝才把饼干分给他们。
妞妞接过饼干,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圆,小心翼翼地咬上一小口,眼睛一亮:“是奶油味的!比家里的还好吃!”
其他孩子一听,立刻像一群小蜜蜂一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嚷嚷着:“真的吗?”
“让我也尝尝!”
司南枝笑着耐心解释:“这是用黄油和面粉做的,加了白糖,还另外加了些蜂蜜调味。”
“慢点吃,小心噎着。”
双胞胎中的哥哥小明吃得满脸都是饼干屑,嘴里含糊不清地:“南枝阿姨,这个饼干比服务社卖的那种硬邦邦的好吃多啦!妈妈上次去服务社买的,放了一段时间,就跟石头一样硬。”
也是,现在食品添加剂不多,饼干这种东西确实放不了太长时间。
福伯端着几个印着红双喜的搪瓷杯走过来,热情地招呼:“来,配着麦乳精喝,别光吃饼干。”
孩子们一听,立刻欢呼雀跃起来,要知道,在这个年代,麦乳精可是稀罕的营养品。
这是陆闻舟替爷爷他们准备的。
不过大家都不太爱喝,一首放在那里。
这下好了,小孩子们最喜欢,正好帮忙解决。
司鸿儒看着司南枝被孩子们围在中间的热闹场景,转过头,对福伯感慨:“现在服务社卖的饼干,确实不如从前了。
我还记得五六十年代那会儿,老字号饼干厂出的饼干,那叫一个酥脆,咬一口,‘嘎吱’作响。”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原来是几个孩子的母亲听到孩子们的欢笑声,找了过来。
看到自家孩子在这儿吃得这么开心,都有点不好意思。
李秀芬一边搓着手,一边说:“司同志,这孩子又跑来要吃的,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嫂子可千万别这么说,昨天我自己答应的做饼干了。
孩子们喜欢,高兴还来不及呢。
正好做了不少,你们也尝尝?”
说着,拿出几个油纸包,几位军属嫂子推辞不过,尝了一口后,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这饼干,比服务社卖的好吃太多啦!”
阳光照耀下,司南枝系着围裙的身影格外温柔,那股饼干的香甜气息,混着孩子们的欢笑声,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整个家属院都变得暖烘烘的,充满幸福的味道。
司鸿儒看着司南枝耐心照顾孩子们的模样,悄悄对福伯说:“这丫头,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
福伯笑着点头,目光不经意间飘向院门——不知什么时候,陆闻舟己经静静站在那里,看着这热闹又温馨的一幕,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