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箐”转过头看她,眼睛和嘴部渐渐垂下,面容凝滞,僵硬如石,像没有生气的皮套子。
辛仪不自觉地后退几步,看到它倏地露出笑容,皮肤随后从牵动的肌肉开始腐烂,显出皮下纯黑色的骨骼,手臂部分变成长长的像昆虫一样的肢节。
它迈步向她走来,坚硬的骨骼敲在金属板上发出沉闷而短促的“咚”声,细长的口器快要戳到她身前。
“房箐呢?”她忍着惧怕,但难掩声线中的颤抖。
虫族丑陋的头颅歪了歪,似乎不知道房箐是谁,它伸出尖利的前肢,把转身想跑的辛仪按在墙壁上,另一只蟹钳一样的前肢,张开了锯齿口,夹住了她的手臂。
利齿刺进皮肉,剧痛瞬间袭来,辛仪甚至能感受到温热的血从痛处汩汩流下,她疼得站不稳,伸手去掰虫族的钳子,反而把手掌也划伤了。
它就这样生拽着她,进了前方尽头的房间。
房间里是堆积的人。那些消失的士兵,包括乔伊斯和贝果,他们都躺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辛仪被它甩在地上,她连忙抬手护住小腹,可还是被震得一阵抽痛。
虫族还是对她笑着,只是这笑容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下一秒,她看见虫族的笑容僵在脸上,口器像受了刺激一样张大,高大诡异的身形缓缓倒下,摔在地面上发出巨响。
这时她才看见它身后手握着枪的房箐。
“没事吧辛仪?”女人扑过来,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
辛仪额上冒出冷汗,她用手抹掉,却把血沾到了额角,看起来狼狈又虚弱,“我没事,你呢?”
“没事!”房箐松了口气,扶起她到椅子上坐着,“星舰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来虫族,我们一时不察,才中了它的毒素。星舰上绝对不止一个虫族,你在这待着,我出去看看。我把星舰的所有权限给你,只要你不主动开门,就没人进得来。”
“你要小心点!”看着女性毅然的背影,辛仪忍不住站起来嘱咐她。
“放心。”她头也不回,朗声道。
星舰偏航,撞上了质量巨大的星云,现在驾驶舱和通讯台都有一定受损,联系不上首都,如果不彻底清除星舰上的虫族,她们根本没有机会修理星舰。即便房箐知道出了门是未知的危险,她也不能逃避。
其他人也叫不醒,辛仪此时心乱如麻,心里充斥着各种不安和恐惧。
人在无助的时候难免多想,她怨上了自己。如果不是她非要回地球,可能也不会发生这一系列的事情……明明塞缪己经跟她说过很危险了,她还是固执己见。
难怪,辛仪,难怪所有人都不喜欢你。
双手紧紧攥住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低下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混着干涸的血迹,被染成粉色。
时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她在极度不安中中闭上眼睛,被突然响起的“叮”声惊醒。
门口突现一个大屏,上面是房箐面无表情的脸。
辛仪知道它不是。
那双空洞眼睛冷冷地凝视着前方,“不开门,就让她死在这里。”
虫族拎着房箐的后颈,把她提到摄像头前。
这位女性长官嘴角挂了血,眼睛疲惫地阖着,仿佛只剩下丁点意识,喃喃道:“别开……”
“房箐长官……”辛仪捂着嘴,却哭得更凶。她几乎是在一秒钟之内做出了决定。
她打开了门走出去,却又立马关上。
“放开她,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答应……”她冲向在地上的房箐,被虫族恶心的前肢拦下。
辛仪不傻,虫族刚开始只是想囚禁他们,并没有对他们动杀心,肯定是另有目的,或许是要从星舰上得到什么。
虫族发出诡异的笑声,“人类,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判?”
它的身后站了密密麻麻的黑影,一首蔓延到走廊的尽头,甲虫类的外骨骼刮蹭的噪音此起彼伏。
辛仪苍白着脸色,因为这种诡异的声响声响而渗出了冷汗,听见它继续说:“纯种的人类,做我虫族的巢床更好。”
“把他们几个带上我们的星舰,”它回头吩咐,“离开前把航向改为六百光年之外的黑洞。”
这时,她才看见,另一个被拖拽着往前的断了臂的男人。
那一瞬间的熟悉快得抓不住。辛仪被虫族扣着肩膀,只匆匆瞥了那人一眼。
虫族把她们带去了另一艘星舰,把她们关在一个昏暗的小房间里。
辛仪不是爱哭的人,但在她帮房箐擦去嘴角和身上的血迹时,她细小的哭声断断续续,把昏迷的男人也吵醒了。
“眼泪又不是什么神药,能把她哭醒吗?”男人嘲弄似的对她说。
“对不起……”她抬眼看到男人疲倦泛白的脸色,知道自己打扰他休息了,不过这种境地,又有谁能真正心无旁骛地休息呢?
陈戌时想起第一次和她见面,她好像也是这么弱,明明一点能力都没有,却想着别人的命。
两次见面,彼此都是最不堪狼狈的样子。
他好心提醒:“她手臂上那个口子太大了,拿块布料给她缠住。”
辛仪看到了,她试着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又咬又扯,脸都憋红了就是扯不下来。
陈戌时“啧”了声,带了点嗤笑的意味,他掀起衣摆,用嘴咬住一头,仅剩的右臂拉住另一头,长长的“撕拉”一声,轻易撕了一块布下来,扔到她跪着的双腿上。
“谢谢你。”辛仪捡起那块布料小心翼翼地帮房箐裹住伤口。
他靠在墙上,斜眼看着她生疏地包扎伤口,细柔的眉皱成一团,手指都被布料磨红还没绑好结,最后勉强把布料头塞进布料和皮肤之间固定着。
真没用。陈戌时在心里嘲道。
期间房箐醒来过两次,她盘问了陈戌时几句,问他从哪来,是怎么被抓到的。
陈戌时懒洋洋地转过头,跟她对上视线,声音拉长且慢,透着浓浓的傲慢:“关你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