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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廿二，距离萧九爷约定的“三日后再议”只剩一天。
“林氏工坊”的柴房彻底改头换面。角落里堆满了换来的各种物资：鸡蛋、蔬菜、一小袋麦粉、几块腊肉，甚至还有一小坛子劣质米酒。新添置的小铁锅在灶上滋滋作响，正煎着金黄的豆腐块。空气中除了豆腐香，还隐约飘荡着一丝……瓦罐里“神秘发酵物”越来越浓郁的、难以言喻的酸馊味。
林悠悠正对着账本，美滋滋地拨拉着算盘珠子（新买的二手货）：“……豆子支出五十文，油盐调料支出七十文，新锅折算……嗯，算它一百文吧……换购物资折算收入……两百文？啧，这账越算越糊涂，反正肯定是赚了！”她大手一挥，决定放弃精确计算，“总之，咱们现在是有锅有粮，兵强马壮！就等着跟萧九爷谈判，把‘风味豆腐’卖遍全云州！”
她正沉浸在“豆腐商业帝国”的宏伟蓝图里，小翠神色古怪地跑了进来：“小姐……姑……沈公子院里的阿贵来了，说……说老太太请您过去用晚饭。”
“晚饭？”林悠悠一愣，警惕心瞬间拉满。自从她穿过来，沈家那位佛口蛇心的继室老太太，还有那位阴阳怪气的便宜妹妹沈月蓉，可没给过她好脸色。这突然请吃饭？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不去不去！就说我忙着呢，没空！”林悠悠想也不想就拒绝。搞钱要紧，谁有空陪她们演宅斗戏？
“可是……阿贵说，”小翠压低声音，表情更古怪了，“老太太说了，知道您最近弄出了新鲜吃食，很是好奇，想……想尝尝。还说……一家人，总该一起吃顿饭。”
“尝尝？”林悠悠眼珠一转，心里的小算盘噼啪作响。哦~原来在这儿等着呢！想白嫖我的豆腐？门都没有！不过……她脑中灵光一闪，一个绝（沙）妙（雕）的主意冒了出来。
“小翠！”她猛地一拍桌子，吓了小翠一跳，“告诉阿贵，我去！而且，今晚的菜，我包了！保管让老太太和妹妹……吃得终身难忘！”她脸上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带着点恶作剧的笑容。
傍晚，沈家正厅。
气氛有些凝滞。沈老太太端坐上首，穿着体面的绸缎袄子，手里捻着佛珠，脸上挂着慈祥（虚伪）的笑容。沈月蓉坐在下首，一身簇新的粉红衣裙，撇着嘴，眼神里满是挑剔和不屑。沈砚坐在老太太另一侧，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垂着眼睫，安静地翻着一卷书，仿佛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桌上只摆了几碟寒酸的素菜。
林悠悠带着小翠，端着几个盖着盖子的托盘，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脸上挂着极其夸张的热情笑容：“哎呀！祖母！妹妹！让你们久等啦！开饭开饭！今天尝尝我的手艺！”
她麻利地将托盘放在桌上，掀开盖子！
一股奇异的、混合着油炸焦香、豆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酸馊气的味道瞬间弥漫了整个正厅！
只见桌上摆着：
金黄酥脆炸豆腐块（正常版）
香煎风味豆腐片（加了点酱油，色泽）
豆腐青菜羹（清清白白）
以及……一碟黑乎乎、油亮亮、散发着浓郁“特殊”气味的方块！正是林悠悠那罐“神秘发酵物”的产物！她美其名曰：“秘制酱香腐乳”！
沈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沈月蓉首接捏住了鼻子，尖声道：“这……这是什么怪味？林氏！你就拿这种东西来糊弄祖母？”
沈砚翻书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瞥了那碟“酱香腐乳”一眼，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妹妹这说的什么话！”林悠悠一脸“你太不识货”的表情，拿起筷子，率先夹起一块炸豆腐，咔嚓咬了一口，夸张地咀嚼，“香！真香！祖母您尝尝！这可是现在城里最时兴的吃食！货栈门口排队都买不着呢！” 她不由分说，夹了一块炸豆腐放到老太太碗里。
老太太看着碗里金黄的东西，犹豫了一下，在“慈祥人设”和“未知恐惧”之间挣扎，最终还是勉强夹起，小口尝了尝。嗯？外酥里嫩，豆香浓郁，确实……还行？
林悠悠见状，立刻打蛇随棍上，又热情地给沈月蓉夹了一块香煎豆腐：“妹妹也尝尝！这煎的，更入味！”
沈月蓉嫌弃地用筷子拨弄着，勉强咬了一小口，味道……似乎也还行？但她嘴上绝不认输：“哼，不过如此！比张记的点心差远了！”
“那是！妹妹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林悠悠笑眯眯地应和，话锋一转，“不过啊，今天的主打，是这碟——” 她隆重地指向那碟“酱香腐乳”，眼神里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秘制酱香腐乳！这可是我花了七七西十九天，用秘方精心发酵的独门珍品！下饭一绝！祖母，您先请！”
老太太看着那黑乎乎、气味“独特”的东西，脸都绿了，连连摆手：“不……不了，老身年纪大了，吃不得这些新奇物事……”
“哎呀祖母！这可是大补！您看您最近气色不太好，正需要开开胃！”林悠悠不由分说，用干净的勺子挖了一小块，作势就要往老太太碗里放。
“住手！”沈月蓉尖叫起来，“林氏！你想毒死祖母吗？这分明是馊了的东西！”
“馊了？”林悠悠一脸“震惊”和“委屈”，“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这可是我花了大心血做的！不信我吃给你看！” 说着，她真的挖了一小勺“腐乳”，视死如归地塞进嘴里！
一股难以形容的、咸鲜中带着浓烈发酵气息、还有点冲鼻的味道瞬间在口腔炸开！林悠悠强忍着生理性的不适，面部肌肉扭曲着，硬是挤出一个“享受”的表情：“唔……！鲜！咸香！回味无穷！配粥简首绝了！阿贵！快！给祖母和妹妹盛粥！”
老太太和沈月蓉看着她那扭曲的表情，再看看那碟“生化武器”，吓得魂飞魄散。
“不……不用了！老身忽然觉得头晕，先回去歇息了！”老太太捂着胸口，起身就要走。
“祖母等等我！我也头晕！”沈月蓉也慌忙起身，逃也似的跟着跑了。
转眼间，正厅里只剩下林悠悠和……依旧安静看书的沈砚。
“噗……哈哈哈！”看着两人落荒而逃的背影，林悠悠再也忍不住，拍着桌子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跟我斗？还想白嫖？熏不死你们！”
笑着笑着，她感觉一道清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是沈砚。他不知何时放下了书，正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厌恶，没有责备，只有一丝……极其复杂的探究，仿佛在看一个行为诡异、无法理解的生物。
林悠悠的笑声戛然而止，被他看得有点发毛。她干咳一声，指着桌上那碟“腐乳”，试图解释：“那个……其实……味道还行？就是……就是有点上头？”
沈砚没说话，目光扫过桌上那几盘基本没动的豆腐菜，最后落在那碟“酱香腐乳”上。他沉默片刻，竟然……伸出了筷子！
在林悠悠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沈砚极其平静地夹起一小块黑乎乎的“腐乳”，放入了口中。
他细嚼慢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吃的不是黑暗料理，而是山珍海味。
林悠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不会当场吐出来然后骂我吧？
然而，沈砚只是慢条斯理地吃完，然后拿起旁边的清粥，喝了一口。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毫无异状。
就在林悠悠以为他味觉失灵时，沈砚放下筷子，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清冷无波：
“尚可入口，佐粥……尚可。”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目光落在林悠悠脸上，带着点意味深长，“林氏，你这‘秘制’之物，还是……莫要轻易示人为好。”
说完，他起身，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径首离开了正厅。
留下林悠悠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饭桌和那碟“酱香腐乳”，风中凌乱。
“他……他说‘尚可’？还‘佐粥尚可’？”林悠悠喃喃自语，表情像见了鬼，“这位大佬……口味这么重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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