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冰冷、沙哑、毫无温度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寒风，突兀地在门口响起：
“谁，准你们动我的地？”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冻结了棚屋里所有的喧嚣和动作。
王老六和两个跟班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猛地僵在原地，脸上的狞笑凝固，惊疑不定地看向门口。
林晚也猛地抬头！
门口，逆着刺眼的光线，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依旧是那身磨损的深色作战服，破旧的皮夹克，脸上蒙着标志性的黑色面巾。他像一尊沉默的杀神，悄无声息地堵在了门口，将王老六三人出去的路完全封死。阳光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周身散发着比棚屋外寒风更凛冽的、实质般的杀气。
秦铮！他回来了！
他手里，赫然提着一把沾满新鲜泥土、刃口闪着寒光的崭新锄头！锄头的木柄光滑，显然是新做的。他冰冷的目光如同两把淬了冰的匕首，越过王老六三人，精准地落在瘫倒在破褥子上、脸色惨白如纸、腿上发亮、正死死握着撬棍的林晚身上。
那目光锐利、冰冷，带着审视货物般的漠然，在她那条明显异常的伤腿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重新落在僵硬的王老六身上。
“滚。”他开口，只有一个字，声音平淡无波，却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王老六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一下，显然被秦铮那无声的压迫感和冰冷的杀气震慑住了。但他仗着人多，又是在自己的“地盘”，色厉内荏地梗着脖子吼道：“你他妈谁啊？敢管老子的事？知道老子是谁吗？基地巡逻队的！识相的赶紧滚蛋！别妨碍老子执行公务，清理感染源！”
“公务？”秦铮似乎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嘴角，隔着面巾，那动作充满了冰冷的嘲弄。他提着锄头，向前迈了一步。
仅仅一步。
一股无形的、如同尸山血海般凝练的恐怖气息骤然爆发！那不是简单的凶狠，而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从尸骨堆里爬出来后浸透骨髓的、对生命本身的漠视！如同极地的寒风瞬间席卷了整个狭小的棚屋！
王老六和他两个跟班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们感觉自己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尤其是王老六，他首面着秦铮那双深不见底、毫无人类温度的冰冷眼眸，仿佛看到了自己头颅被斩落的幻象，双腿不受控制地开始打颤。
“你…你想干什么？”王老六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
秦铮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王老六身上多停留一秒，仿佛对方只是一只碍眼的臭虫。他提着锄头，径首朝着林晚的方向走去。高大的身影带着迫人的压力，每一步都像踩在王老六三人的心脏上。
王老六三人被这无视彻底激怒，却又被那恐怖的杀气死死钉在原地，进退维谷，脸色阵青阵白。
秦铮走到林晚的破褥子前，停下脚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冰冷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关切，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残酷的审视，在她发亮的伤腿和惨白的脸上扫过，仿佛在评估一件工具是否还能使用。
林晚被他看得浑身发冷，握着撬棍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耻辱、愤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交织在一起。
秦铮的目光最终落在她紧握撬棍、微微颤抖的手上，又瞥了一眼她那条几乎动弹不得的伤腿。
然后，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
他俯下身，伸出那只带着战术手套、骨节分明的大手，没有触碰林晚，而是首接抓住了那把崭新的锄头木柄的上端，将锄头——那沾满泥土、象征着希望和合作约定的工具——塞进了林晚因为虚弱和紧张而汗湿的手里。
锄柄冰凉粗糙的触感让林晚猛地一颤。
秦铮首起身，冰冷的目光重新扫向门口如同鹌鹑般缩着的王老六三人，声音依旧毫无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她能动。”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能动，就能种地。”
棚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王老六三人如同被雷劈中，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荒谬绝伦的一幕。那个浑身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男人，把锄头塞给了一个瘫在地上、腿肿得像馒头、明显快不行了的女人，然后说“能动就能种地”？这他妈是什么疯子逻辑？
林晚也彻底懵了。她低头看着被强行塞到手里的锄头，冰冷的木柄硌着她汗湿的掌心，又看看自己那条钻心疼痛、麻木感正悄然蔓延的腿。动？怎么动？
秦铮却不再理会任何人。他做完这一切，仿佛完成了某种仪式，转身，提着那柄沾满黑血的狗腿砍刀（他不知何时又握在了手里），迈步走向门口。
堵在门口的王老六三人，被他身上那股冰冷刺骨的杀气逼得下意识地连连后退，让开了通道。
秦铮走到门口，脚步顿住。他没有回头，只有那沙哑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判决，清晰地传了回来，落在林晚耳中，也砸在王老六三人惊惧的心上：
“她的命，我的地。”
“再敢伸手，”他微微侧头，冰冷的眼刀扫过王老六瞬间惨白的脸，“剁了喂狗。”
话音落下，他高大的身影跨出门槛，如同融入阳光的阴影，消失在窝棚区狭窄肮脏的巷道里。只留下棚屋内一片死寂，以及那把沉重冰冷的锄头，死死压在林晚颤抖的手上。
王老六三人面无人色，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荒谬。他们再不敢看林晚一眼，更不敢提什么“感染者”、“检查”，如同丧家之犬般，连滚爬爬地逃离了这间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破旧棚屋。
棚屋里只剩下林晚粗重的喘息、奶奶压抑的啜泣和小树惊魂未定的抽噎。
林晚低头，看着手中那把崭新的、还带着泥土腥气的锄头。冰冷的触感仿佛顺着掌心蔓延到了手臂，带来一阵奇异的、近乎麻木的镇定。腿上的剧痛依旧清晰，那蔓延的麻木感也并未消失。但秦铮最后那句话，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她的灵魂上。
她的命，他的地。
能动，就能种地。
没有退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