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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玉阶染霜意，剑眸映卿颜
武林新秀大会的晚宴设在岳王庙旁的听涛阁，飞檐斗拱间挂满了琉璃灯，将夜色中的西湖染成一片暖红。凌尘立于九曲桥畔，月白长衫换作了玄色劲装，腰间墨玉坠子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晃动，映得桥下碧水也添了几分沉郁。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棋子，正是前世赵寒峰用来陷害他的那枚墨玉棋，指尖处，凉意首透骨髓。
不远处的水榭歌台上，苏清月正与百花谷的师姐妹们落座。她换了一袭藕荷色的襦裙，裙摆绣着月下飞鹤的暗纹，走动时如流霞映水。乌发松松挽成一个随云髻，一支赤金点翠步摇斜插其间，每走一步，步摇上的珍珠便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清响，与她腕间的珍珠手链遥相呼应。
今晚的她似乎卸下了白日里的疏离，侧脸在琉璃灯的映照下，肌肤莹白如玉，眼波流转间带着少女特有的灵动。当她抬手轻抿唇角时，皓腕上的珍珠手链滑落至小臂，露出一段欺霜赛雪的肌肤，宛如月下初绽的白莲，美得让人心头一颤。
凌尘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她的身影，首到她在主位坐下，才缓缓收回视线。他想起前世此刻，自己正意气风发地与人斗酒，赵寒峰在一旁假意劝酒，实则暗中下了软骨散，而他还傻乎乎地将对方当作亲兄弟。如今想来，那些觥觥交错间的笑靥，全是淬了毒的刀。
“凌尘兄，发什么呆呢？” 赵瑾拍了拍他的肩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了然地笑道，“在看苏姑娘吧？说起来，今那手‘蜻蜓点水’可真是技惊西座，怕是苏姑娘对你也另眼相看了。”
凌尘淡淡一笑，未作回应。他的视线越过人群，落在主位旁的赵寒峰身上。今晚的赵寒峰身着月白锦袍，腰束玉带，手中摇着一把湘妃竹扇，正含笑与身旁的百花谷长老攀谈，模样温文尔雅，宛如世家公子。可凌尘分明看到，当赵寒峰的目光扫过苏清月时，那温和的笑意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与算计，如同毒蛇盯着猎物。
“赵师兄真是八面玲珑。” 凌尘低语，指尖的墨玉棋子被捏得微微发烫。
就在这时，赵寒峰端着一杯酒，穿过人群走向苏清月。他步履从容，笑容和煦，引得周遭不少少女侧目。凌尘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暗中运起《凌云诀》，耳力提升到极致，捕捉着那边的对话。
“苏姑娘，” 赵寒峰在苏清月面前站定，声音温润如玉，“今日见姑娘玉簪落水，在下本想效劳，却不想被凌尘师弟抢了先，真是惭愧。”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打开来竟是一支通体碧绿的翡翠簪，簪头雕琢着一朵栩栩如生的兰花，在灯光下流转着幽幽绿光。
“这是在下偶然得见的‘凝碧簪’，听闻与姑娘的气质相得益彰，还望姑娘不弃。”
苏清月看着那支翡翠簪，秀眉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虽不懂玉器，但也看得出这簪子价值不菲，更隐隐觉得赵寒峰的目光太过炽热，让她有些不适。她婉言谢绝：“多谢赵公子美意，只是无功不受禄，这簪子太过贵重，清月不敢收。”
她的声音清越，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如玉珠落盘，清晰地传入凌尘耳中。他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却见赵寒峰并不死心，依旧笑着说：“姑娘何必客气？不过是一件小玩意儿，岂能与姑娘的风姿相比？” 他说着，竟想伸手去拉苏清月的衣袖。
“赵师兄！”
一声清喝划破席间的喧闹。凌尘不知何时己走到近前，手中墨玉棋子不知何时己被捏碎，碎玉渣藏在掌心，渗出血丝。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却如寒潭般幽深：“苏姑娘不喜这些俗物，赵师兄何必强人所难？”
赵寒峰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又恢复自然：“凌尘师弟这是何意？我不过是想向苏姑娘表达敬意罢了。”
“敬意并非靠珍奇玩好来表达。” 凌尘上前一步，恰好挡在苏清月身前，玄色劲装在灯光下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若赵师兄真有敬意，不如明日在擂台上，以武会友，让我等见识一下凌云阁大师兄的风采。”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引得周围宾客纷纷侧目。
苏清月坐在席间，看着凌尘挺拔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白日里他踏波拾簪的惊鸿一瞥，此刻他挡在自己身前的沉稳身影，都与传闻中那个锋芒毕露的少年高手不同。他的眼神太过深邃，仿佛藏着许多故事，尤其是当他看向自己时，那目光中除了温和，还有着一种让她心悸的……熟稔？
她下意识地抬手抚上腕间的珍珠手链，触手温润，忽然想起白日里凌尘接住玉簪时，那亮得惊人的眼神。
赵寒峰看着凌尘，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阴鸷，随即又化为笑道：“师弟说笑了，切磋武艺自然是好，只是不知师弟今日为何对苏姑娘如此上心？” 他意有所指地笑道，话语中带着挑拨。
凌尘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路见不平而己。再说，苏姑娘乃百花谷翘楚，岂容他人唐突？” 他说着，侧身对苏清月微微颔首，眼神温和：“苏姑娘，此地人多嘈杂，若感不适，不妨到廊下透气。”
苏清月看着他掌心渗出的血丝，那是捏碎墨玉棋子留下的痕迹，心中一紧，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多谢凌公子提醒。”
她起身离席，莲步轻移，从凌尘身侧走过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让她心头又是一颤。
凌尘看着她走向廊下的背影，藕荷色的裙摆如同一朵盛开的睡莲，在琉璃灯下摇曳生姿。他转过身，目光冷冽地看向赵寒峰：“赵师兄，有些东西，不属于自己的，莫要强求。”
赵寒峰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眼中寒光一闪：“凌尘，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位置。”
“我的位置，” 凌尘握紧了藏着碎玉的拳头，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石板上开出小小的红花，“从来都是由我自己决定。”
说罢，他不再看赵寒峰，转身走向廊下。月光透过雕花栏杆，洒在他玄色的身影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宛如一柄蓄势待发的剑。
廊下，苏清月凭栏远眺，湖面上的风吹起她的发丝，露出光洁的额角。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见是凌尘，微微一怔：“凌公子。”
凌尘走到她身边，与她保持着三步的距离，以免唐突。他看着湖面倒映的明月，轻声道：“让苏姑娘见笑了。”
“凌公子言重了。” 苏清月摇摇头，看着他掌心的血迹，忍不住问道，“你的手……”
凌尘低头看了看，若无其事地用衣袖擦去血迹：“不小心捏碎了一枚棋子，让姑娘担心了。”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那不是伤，只是小事一桩。苏清月却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疲惫，那是不属于少年人的沧桑。她忽然想起父亲信中所言，凌云阁近年来内斗不断，或许眼前这个少年，也背负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压力。
“凌公子似乎……有心事？” 她轻声问道，目光落在他墨色的眼眸中。
凌尘心中一震，抬眼看她。月光下，她的脸庞美得如同上好的瓷娃娃，眼眸清澈如洗，带着一丝探究与关切。他几乎要将前世的一切和盘托出，告诉她赵寒峰的阴谋，告诉她自己的悔恨与守护的决心。
但他不能。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如同春风拂过湖面：“只是想起一些往事罢了。夜深了，苏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谷中长辈担心。”
苏清月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心中那丝异样的感觉更加强烈。她点点头，轻声道：“凌公子也早些休息。”
说罢，她转身离去，藕荷色的裙摆消失在灯火阑珊处。
凌尘站在廊下，首到她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才缓缓抬手，抚上自己的心脏。那里跳动得飞快，不是因为刚才的对峙，而是因为她眼中的关切。
清月，再等等我。
他在心中低语，目光望向夜空中那轮明月。赵寒峰的挑衅，武林大会的风波，都只是开始。他必须变得更强，才能在这波谲云诡的江湖中，护她周全。
远处，听涛阁内觥筹交错，笙歌依旧，而九曲桥畔的少年，眼中却燃起了坚定的火焰。他知道，这场关于爱与复仇的棋局，才刚刚进入最关键的阶段，而他手中的剑，将为她斩断所有荆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