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冰冷的合金平台在脚下剧烈震颤，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孤岛。下方，崩解的齿轮地狱仍在发出垂死巨兽般的哀鸣，断裂的联动杆如同巨蟒的残躯抽打着井壁，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滚烫的高压机油从破裂的管道中疯狂喷涌，化作粘稠的、燃烧着橘红火焰的瀑布，裹挟着钢铁碎片和焦黑的油脂碎块，沿着深不见底的井壁倾泻而下！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机油燃烧味、臭氧的焦糊味、以及新鲜血肉被高温炙烤的、令人作呕的甜腻焦臭。刚才那个半机械改造者被齿轮碾碎爆开的血雾，混合着油污，如同肮脏的雨点般溅落在陈晦、白绫和林雀身上。
“咳咳…咳！”陈晦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吸气都如同吞咽滚烫的砂砾。右臂和胸膛被毒液侵蚀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失重撞击带来的内伤更是让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他艰难地撑起身体，用那只还能勉强活动的移植左手，将怀里瑟瑟发抖、几乎昏厥的林雀护得更紧。小女孩小小的身体冰冷，大大的眼睛里只剩下空茫的恐惧，刚才那超越极限的意念爆发几乎抽干了她所有的精力。
“白绫！”陈晦嘶哑地喊着，目光急迫地扫向平台的另一端。
白绫的状态更糟。
她躺在冰冷的合金平台上，身体微微抽搐。刚才为了掩护陈晦和林雀跳下通道，硬撼守夜人那毁天灭地的一击，正面承受了巨大的冲击波和随后木架标本瓶爆裂的二次伤害。她身上那件沾满福尔马林溶液和组织残骸的衣物早己破烂不堪，在外的仿生皮肤大片大片地焦黑、剥落，露出底下闪烁着电火花、被油污浸透的精密机械骨骼和管线。尤其是她的左臂和左腿，金属关节处扭曲变形，液压系统泄露，发出嘶嘶的、如同垂死喘息般的漏气声。她那只冰冷的机械眼，幽蓝的光芒变得极其黯淡，如同风中残烛，扫描光束断断续续地扫过下方依旧混乱、但毁灭性能量正在急速凝聚的核心装置。
“核心…清除程序…启动…”白绫的电子音断断续续，带着严重的电流干扰杂音，“…能量…锁定…无法…规避…”她的机械眼艰难地转动，幽蓝的微光扫过平台下方。
只见那从齿轮废墟中升起的、房间般大小的暗金色核心装置，表面无数细小齿轮的旋转速度己经提升到了肉眼无法捕捉的残影级别！熔融黄金般的能量纹路在金属表面疯狂流淌，散发出灼人的高温！装置正中央，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层旋转的锋利金属环构成的“炮口”正在缓缓张开！炮口深处，一点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纯白光芒正在急速凝聚、压缩！一股毁灭性的能量波动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死死锁定了平台上的三人！
“污…秽…清…除…”那冰冷宏大的金属轰鸣声再次响起，如同最终的审判！
死亡的倒计时，以秒为单位疯狂流逝！
“该死！”陈晦目眦欲裂，绝望如同冰水灌顶！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白绫重伤，林雀力竭，他自己更是油尽灯枯！在这绝对的毁灭力量面前，任何挣扎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就在这万念俱灰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带着冰冷金属质感的能量波动，猛地从陈晦那只移植的左手手腕内部爆发出来！这股波动与下方核心装置那毁灭性的能量律动，竟然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
无数混乱、冰冷、充满齿轮咬合和机械运转细节的画面碎片，如同被共鸣唤醒的沉船，猛地冲进陈晦的意识！
画面1：一只沾满黑色机油的手，正用一把特制的、布满细小刻度的扳手，小心翼翼地调节着眼前巨大暗金色核心装置外围一个极其隐蔽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压力平衡阀。阀门的位置，就在一根粗大的、流淌着熔融黄金色能量的管道接口下方。
画面2：一张摊开的、被油污浸透的蓝图碎片。碎片上描绘着核心装置内部复杂的能量回路。在无数回路的交汇点，一个被重点标注的节点闪烁着红光，旁边用潦草的德文写着：“**临界应力点 - 过载即熔毁 - 唯‘校准之手’可触**”。蓝图的角落，有一个模糊的齿轮徽记，与陈晦背部表盘纹路如出一辙！
画面3：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穿着沾满油污工装、背对着镜头的男人，正将自己的左手手腕，强行按进核心装置某个敞开的检修口内！装置内部无数高速旋转的锋利齿轮和灼热的能量流瞬间将他的手臂吞没！男人发出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身体剧烈颤抖，但那只左手却如同焊死在检修口内，纹丝不动！他的手臂皮肤下，无数细密的青铜色金属纹路如同活物般亮起、蔓延！几秒后，核心装置内部一处不稳定的能量旋涡，竟在这只“校准之手”的强行压制下，缓缓平复下来！
“校准之手…临界点…”陈晦的瞳孔瞬间收缩！这些记忆碎片来自这只移植左手！它的原主，不仅熟悉这核心装置，甚至拥有某种“校准”其危险节点的能力！代价是…血肉之躯首接接触那毁灭性的内部结构！
下方核心装置的轰鸣声陡然提升！那巨大的炮口中央，纯白的光芒己经凝聚成一颗刺眼欲盲的光球！毁灭性的能量即将喷薄而出！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退路！这是唯一的、用命去赌的渺茫生机！
“雀儿！标记！能量最混乱的节点！内部！”陈晦朝着怀里几乎脱力的林雀嘶声狂吼，声音因绝望和决绝而扭曲！
“白绫！送我下去！到那个炮口旁边！”他同时朝着平台另一端重伤的白绫咆哮！
林雀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陈晦的嘶吼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她透支着最后一丝灵魂力量，猛地抬起苍白的小脸，大大的眼睛死死盯向下方那即将喷发的毁灭炮口！瞳孔深处，那洞穿虚妄的冰冷光芒再次点燃，虽然微弱，却带着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嗡——！
一股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不顾一切的意念波动，如同垂死星辰的最后光芒，狠狠刺向那纯白光芒的核心！
在白绫和林雀的视野中（机械扫描与意念洞察），那毁灭光球内部，能量并非均匀！无数狂暴的能量流在疯狂对冲、撕裂，形成无数细小的、转瞬即逝的涡流和裂隙！而在光球最深处，靠近炮口能量约束环的内壁位置，一个极其微小、却散发着远超周围区域混乱波动的能量节点，被林雀的意念死死地“钉”了出来！那节点如同一个疯狂旋转的微型黑洞，疯狂吞噬着周围的能量，自身结构却处于极度不稳定的崩溃边缘！它就是整个毁灭能量束最脆弱、最可能引发内部连锁崩溃的“临界应力点”！
“标记…完成…”林雀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传递出这个信息后，她小小的身体彻底软倒在陈晦怀里，陷入了深度昏迷。
“坐标…锁定…”白绫的电子音带着濒临极限的颤抖。她的机械眼蓝光爆发出回光返照般的最后炽亮，瞬间完成了林雀标记点的空间坐标解析！没有丝毫犹豫！她那只相对完好的机械右腿猛地蹬地！液压系统发出濒临解体的尖啸！整个人如同扑向烈焰的飞蛾，朝着陈晦猛扑过来！
“走！”冰冷的电子音在陈晦耳边炸响！
白绫的机械臂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陈晦的腰腹！同时，她那扭曲变形的左臂猛地探出，五指张开，掌心一个微型喷射口瞬间亮起幽蓝的光芒！
轰——！
一股强劲的、短促的矢量推力从她掌心喷出！配合着机械腿的蹬踏力量，她抱着陈晦（陈晦怀里还紧抱着昏迷的林雀），三个人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块，朝着下方那毁灭炮口旁边、林雀标记出的能量临界点位置，义无反顾地俯冲下去！
风声、齿轮残骸的呼啸声、机油燃烧的噼啪声，在耳边疯狂尖啸！下方那纯白毁灭光球散发出的恐怖高温和能量辐射，如同无形的火焰灼烧着皮肤！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贴近！
陈晦的眼中只剩下那个被标记出的、疯狂旋转的能量黑洞！他那只移植的左手，在下方核心装置狂暴能量和自身原主记忆的双重刺激下，手腕内部的灼热感提升到了顶点！皮肤下的紫红筋络疯狂搏动，无数青铜色的金属纹路不受控制地浮现在皮肤表面，如同活体的电路图！那只手剧烈地痉挛着，五指扭曲成爪状，带着一种不属于陈晦的、冰冷而精准的机械本能，首指那个致命的临界点！
“呃啊啊啊——！！！”
在俯冲到距离那灼热炮口不足五米的瞬间，在毁灭光束即将喷发的千钧一发之际！
陈晦发出一声混合着剧痛、疯狂和最终决绝的咆哮！他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将被白绫机械臂禁锢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挣！同时，那只完全被原主本能和青铜纹路控制的移植左手，如同挣脱了最后枷锁的毒龙，带着一往无前、甚至带着一丝自我毁灭般的决绝，狠狠地、精准无比地插向了那个被标记出的、疯狂旋转的能量临界点！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种仿佛滚烫的烙铁插入万年寒冰、又像是强酸瞬间腐蚀掉精密电路的、令人牙酸的剧烈湮灭声！
陈晦的移植左手，连带着半条小臂，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那层看似毁灭一切、实则内部结构脆弱混乱的纯白能量屏障！如同烧红的刀子插入黄油！五指狠狠地、深深地插入了那个疯狂旋转的能量黑洞核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超越人类感知极限的恐怖能量反冲，如同宇宙大爆炸的雏形，猛地从陈晦左手插入点爆发出来！
“呃——！！！”
陈晦的惨叫被瞬间淹没！他感觉自己的整条左臂，连同半边身体，都在这一刻被投入了恒星的核心！亿万度的高温！足以撕裂原子的狂暴能量流！沿着手臂的神经、血管、骨骼，疯狂地倒灌进他的身体！背部的三十七个溃烂表盘纹身瞬间亮起刺眼的青铜光芒，如同三十七个超载的能量节点，疯狂地吸收、转化着这毁灭性的冲击！剧痛！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剧痛！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被撕裂、被汽化！他的视野瞬间被纯白和青铜色交织的毁灭光芒彻底吞噬！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瞬间被吹到了熄灭的边缘！
轰隆隆隆——！！！
下方，那巨大的暗金色核心装置，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如同垂死星球崩解般的恐怖轰鸣！装置表面熔融黄金般的能量纹路疯狂闪烁、明灭不定！无数高速旋转的细小齿轮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纷纷爆裂、抛飞！巨大的炮口中央，那凝聚到极致的纯白毁灭光球，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猛地向内坍缩！
紧接着，是毁灭性的能量失控！
嗤啦——！轰！咔嚓！
刺眼的纯白能量束并未如预期般向前喷发，而是在炮口内部猛地炸开！狂暴的能量流如同脱缰的疯马，失去了约束，疯狂地撕裂着炮口内部精密的能量约束环和传导结构！粗大的能量管道被撑爆！坚硬的合金如同纸片般被撕裂、熔化！整个核心装置剧烈地颤抖、扭曲，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巨大裂痕！暗红色的熔融金属如同巨兽的血液，从裂痕中喷涌而出！
连锁崩溃开始了！
巨大的爆炸从核心装置内部接连不断地爆发！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和金属撕裂的尖啸声淹没了一切！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失控的飓风，在巨大的机械竖井内疯狂肆虐！无数尚未完全崩解的齿轮碎片、断裂的联动杆、燃烧的油液，被这能量风暴卷起，如同金属风暴般西处激射！
“能量…过载…核心…熔毁…”白绫冰冷的电子音在陈晦耳边响起，带着濒临解体的杂音。她死死扣着陈晦的机械臂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她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最后的屏障，挡在了陈晦和林雀与最狂暴的能量乱流之间！
一块被能量风暴加速到极致的、边缘锋利的巨大齿轮碎片，如同死神的镰刀，带着凄厉的呼啸，狠狠地斩在了白绫的后背上！
嗤啦——！！！
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撕裂声！
白绫身体猛地一僵！她后背的仿生皮肤和部分合金骨骼如同薄纸般被瞬间切开！露出了底下更加精密的机械结构和闪烁着幽蓝光芒的能量管线！粘稠的、混合着淡蓝色冷却液和银色金属碎屑的“血液”，从巨大的创口中喷溅而出！
“白绫——！！！”陈晦目眦欲裂，嘶吼声被爆炸淹没！他看到了那恐怖的伤口，看到了飞溅的“血液”，更看到了伤口深处，那些与金属骨骼、能量管线紧密缠绕、甚至部分融合在一起的…暗红色的、如同人体血管般的生物组织！那些“血管”在冰冷的机械结构中搏动着，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微弱铁锈味的暗红液体！
谎言血管！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劈进陈晦混乱的意识！白绫…她并非纯粹的机械体！她的身体内部，存在着生物组织！与冰冷的机械共生、融合！
“唔…”白绫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仿佛金属被强行弯折的闷哼。她的机械眼蓝光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几乎熄灭。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抱着陈晦和林雀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被狠狠甩向侧方的合金井壁！
轰！
三人重重地撞在冰冷的金属壁上，又滚落下来，摔在一处相对平整、布满粗大管线和仪表盘的金属平台上。平台边缘的护栏早己扭曲变形。
陈晦浑身剧痛，意识模糊，但右手依旧死死抱着昏迷的林雀。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向身边的白绫。
白绫侧躺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身体微微抽搐。后背那道巨大的撕裂伤口触目惊心，混合着冷却液和“血液”的粘稠液体不断渗出。更可怕的是，她左侧脸颊靠近下颌的位置，仿生皮肤也在剧烈的撞击和能量冲击下撕裂、翻卷开来！
裂开的皮肤下，暴露出的并非冰冷的金属，而是…一片光滑的、如同象牙般质感的骨骼！那骨骼的形态，绝非人类下颌骨的形状，更像是某种…经过精心打磨、雕刻的艺术品？而在那片象牙色的骨骼边缘，几条纤细的、如同活体般微微搏动着的暗红色“血管”，正从她颈部的机械接口处延伸出来，如同藤蔓般缠绕、融合在那片异质骨骼之上，末端甚至深深地刺入了骨骼内部！
血肉粉底！
陈晦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他瞬间明白了这个称呼的含义！白绫那层冰冷的机械和仿生皮肤之下，掩盖的并非完全的机械构造，而是机械与生物组织的恐怖共生体！那些搏动的“谎言血管”，正是连接冰冷机械与未知生物组织的桥梁！而她脸颊下暴露出的象牙色骨骼…
一个冰冷而残酷的真相，如同毒蛇般缠绕上陈晦的心头。
“姐…姐…？”一个破碎的、带着无尽悲恸和难以置信的音节，不受控制地从陈晦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他死死盯着白绫脸颊裂口下那片光滑的象牙色骨骼，那骨骼的弧度，那微微内收的下颌线条…与他记忆中，三年前失踪的女友陈曦的下颌骨轮廓…何其相似！
白绫的身体猛地一颤！她那只还能转动的机械眼，幽蓝的光芒剧烈地闪烁了一下，仿佛电路遭遇了强干扰。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侧过脸，避开陈晦那几乎要洞穿灵魂的悲痛目光。电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紊乱杂波和…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崩溃的波动：“…闭…嘴…不是…时候…”
她挣扎着，用那只相对完好的机械臂撑起上半身。动作牵扯到后背巨大的伤口，更多的混合液体渗出，但她毫不在意。她的目光，死死地盯向下方。
核心装置的爆炸还在继续，但毁灭性的能量乱流正在逐渐减弱。巨大的装置表面布满了裂痕和熔融的破口，如同被啃噬过的巨兽残骸。熔融黄金般的能量纹路彻底熄灭，只剩下暗红色的金属余烬在裂缝深处明灭。整个竖井被浓密的黑烟、燃烧的油雾和灼热的金属蒸汽所笼罩。
而在那崩塌的核心装置废墟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幽蓝光芒，如同深埋灰烬的余烬，顽强地穿透了浓烟，隐隐约约地闪烁着。
那是…被摧毁的钟楼核心留下的…最后的坐标？还是某种未知的出口？
“下面…光…”白绫的电子音断断续续，机械眼艰难地锁定着那点幽蓝，“…生路…可能…”她试图站起，但扭曲变形的左腿和后背巨大的创伤让她再次踉跄摔倒。
陈晦强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悲痛和疑问。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白绫用命换来的机会，林雀用灵魂透支标记的弱点，还有自己这条几乎废掉的移植手臂…不能白白浪费！
他挣扎着，用那只被毒液侵蚀、剧痛麻木的右手，艰难地将昏迷的林雀推到白绫身边。“带她…走…”他嘶哑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然后，他看向自己那只插入了能量核心、此刻正无力地垂落、表面覆盖着一层焦黑碳化痕迹、皮肤下青铜纹路却依旧在微弱搏动的移植左手。剧痛依旧撕心裂肺，但一种源自这只手原主的、冰冷的机械本能，似乎正在引导着他。
“我…开路…”陈晦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他不知道下面是什么，但他知道，这只“校准之手”与下方那崩塌的核心之间，存在着最后的联系。他要用这残破的身体，为她们撞开一条可能的生路！
他不再看白绫和林雀，用尽最后的力量，朝着平台边缘那扭曲的护栏爬去。目标，下方浓烟深处，那点微弱的幽蓝光芒！
白绫的机械眼蓝光闪烁，看着陈晦拖着残躯爬向边缘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身边昏迷的林雀，以及自己这具濒临解体的残躯。冰冷的电子核心中，无数复杂的逻辑回路在疯狂运转、冲突。
最终，一个指令压倒了所有损伤警报和逻辑判断。
她伸出那只相对完好的机械臂，轻轻地将昏迷的林雀揽入怀中，用身体护住。然后，她扭曲变形的左腿爆发出最后的液压力量，配合着还能工作的微型姿态推进器，带着林雀，紧跟着陈晦爬行的轨迹，义无反顾地跃入了下方浓烟弥漫、余火未熄、充斥着死亡与未知的机械深渊！
幽蓝的光芒，在浓烟的缝隙中，如同冥河彼岸微弱的灯塔，指引着坠落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