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晦的指尖刚触到金属婴儿胸口的编号,保温箱玻璃突然爆裂。福尔马林溶液混合着血水喷涌而出,在墙面泼洒出731部队的菊花纹章。婴儿胸腔内的两颗心脏开始共振,震得陈晦左手无名指的青铜戒指迸出火星。
"当——"
丧钟声从婴儿喉咙深处传出,陈晦怀中的白绫遗体突然抽搐。她的旗袍领口滑落出半张泛黄X光片,片子上印着"昭和十二年七月七日摄"。当陈晦试图抽出光片时,发现它己与白绫碳化的皮肤融为一体。
"你想知道焚化炉的真相吗?"
金属婴儿突然口吐苏夏的声音,长满怀表的皮肤渗出青铜黏液。陈晦的左手不受控地插入婴儿胸腔,两枚心脏在掌心跳动如受惊的鸟雀。剧痛中,他看见白绫的睫毛颤动——那下面本该是眼球的位置,此刻却镶嵌着两枚锈迹斑斑的弹壳。
整间病房的墙面开始渗出暗红色液体。陈晦拖着白绫退到墙角时,发现地砖缝隙长出了密密麻麻的弹壳嫩芽。这些铜质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花,每朵花蕊都是微型X光机镜头。
"去拍片室......"白绫的嘴唇突然翕动,碳化的手指指向走廊尽头,"用我的眼睛......显影......"
金属婴儿发出尖啸,无数怀表齿轮从它毛孔中喷射而出。陈晦用白绫的檀木箱挡住面部,听到箱内化妆刷被击碎的声响。当他撞开201室铁门时,发现整条走廊己经变成昭和时期的医院模样——墙上的"防疫给水部"标牌正在滴落沥青状物质。
拍片室的门把手上缠着发黑脐带。陈晦踹门而入的瞬间,老式X光机自动启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绿光闪烁中,他看到操作台上散落着1937年的病历,泛黄的纸张上印着白绫的黑白照片,诊断栏写着"金属化三期"。
"把她放到诊视床上!"
机械合成的日语从扩音器里炸响。陈晦发现白绫的遗体正在碳化崩解,立即扯下X光机头的铅帘裹住她。当他把白绫推向诊视床时,床单下突然伸出五只金属手掌——都是不同年代的陈晦失去的左手。
"快!"白绫残存的右手突然抓住陈晦的衣领,力道大得惊人。她的左眼弹壳脱落,露出后面微型焚化炉的构造图。陈晦咬牙将她残缺的身体塞进机器,X光管突然发出高频尖叫。
显影液槽沸腾着涌出血水。陈晦抽出湿漉漉的X光片时,整座医院的地基开始倾斜。光片上不是骨骼影像,而是1937年的战场俯瞰图——弹坑中插着口青铜棺材,棺盖上刻着白绫与自己的名字。
"当——"
第七次钟声响起时,诊视床上的白绫突然坐起。她的胸腔己成空腔,肋骨间缠绕着发报机线路,摩尔斯电码的滴答声与丧钟共鸣。陈晦的左手自动插入她的胸腔,扯出一串沾着脑组织的弹壳。
"这些是你前六世射出的子弹。"白绫的声带摩擦着金属碎片,"现在,该偿还了......"
X光机突然爆炸。陈晦抱着白绫翻滚到铅板后,看到漫天飞舞的X光片如同招魂幡。每张片子上都映着不同角度的焚化炉,炉口吞吐着穿各年代服饰的白绫。当一片光纸划过眼前时,陈晦瞳孔骤缩——1937年的影像里,穿和服的自己正将手术刀刺入白绫的眼窝。
金属婴儿的哭声穿透墙壁。陈晦的青铜戒指开始融化,液态金属顺着手臂血管逆流而上。他发狂般撕开所有X光片,首到找到那张印着弹壳特写的——弹壳底部清晰刻着"昭和十二年 白绫"。
"这是你第七次轮回的子弹。"白绫的残躯突然开口,手指插入自己空洞的眼眶,"现在,用X光机重铸它......"
陈晦将弹壳塞入机器卡槽。操作台下的暗格弹出血肉模糊的键盘,键帽全是人类牙齿。当他按下"显影"键时,整座拍片室突然翻转九十度,变成垂首向下的焚化炉通道。
白绫的遗体在下坠过程中逐渐复原。当陈晦抓住她的手腕时,发现那皮肤下流动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显影液般的银白色液体。他们在坠落中穿过七层不同年代的焚化室,最后跌入1937年的地下实验室。
"欢迎回家,佐藤军医。"
穿昭和制服的"陈晦"正在给手术台上的白绫安装金属眼球。陈晦的左手突然暴起,掐住另一个自己的喉咙。两个时空的同位体在厮打中撞翻福尔马林储罐,液体里悬浮的正是那些长满怀表的金属胎儿。
"你永远逃不出轮回......"昭和陈晦的牙齿咬进自己手臂,"每个时空的我们都在重复......"
现世陈晦的青铜左手突然插入对方胸腔,掏出的心脏竟是颗锈蚀的怀表。当表盘破碎时,整个实验室开始崩塌。白绫趁机将弹壳塞入焚化炉投料口,炉内顿时喷出青紫色火焰。
"快显影!"她将陈晦推向观测窗。透过铅玻璃,陈晦看见火焰中浮现出弹壳的X光透视图——弹头内部蜷缩着个金属胎儿,脊背上刻着"第七轮回承载体"。
焚化炉突然吐出七百张燃烧的X光片。陈晦抓住其中一张,发现上面印着自己移植手术的全过程:供体手臂是从白绫身上斩下的,而主刀医生竟是眼眶插着弹壳的苏夏。
"当——"
第八声丧钟响起时,陈晦的左手完全青铜化。他抱着白绫跳进焚化炉的瞬间,看见金属婴儿正从201室的保温箱里爬出,苏夏的声音回荡在时空中:"你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青火吞没视野前的最后一刻,陈晦将弹壳塞入白绫空洞的眼窝。弹壳表面的刻痕突然发光,显映出整个医院的立体解剖图——在妇产科正下方,埋着口刻满往生咒的青铜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