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州的黄土官道在赤兔马蹄下急速后退,新野的方向从未如此真切。周仓扛着大刀,大步流星跟在李维马侧,黝黑的脸上满是兴奋与忠诚。关羽端坐赤兔之上,布袍虽简,威仪不减,丹凤眼凝视着南方的天际线,那里面蕴藏的是十年离散的思念与近在咫尺的归家之喜。李维感受着风掠过面颊的畅快,心中豪情未褪!
【五关闯过,六将授首,这传奇之路,终于要走到终点了!】
然而,忠义之路,从无坦途。曹操的怒火,岂会止于五关?
就在一行人马不停蹄,踏入汝南地界,距离刘备势力范围仅一步之遥时,天象骤变!
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仿佛被一只巨手瞬间撕裂。浓重的乌云翻滚着、堆积着,自北方天际席卷而来,顷刻间遮蔽了日光。狂风卷起漫天沙尘,抽打在脸上生疼。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如同天河倒泻,劈头盖脸地砸落下来!视野瞬间模糊,官道迅速泥泞不堪。
“好大的雨!”周仓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瓮声瓮气地喊道。
“君侯,雨势太大,是否寻处避避?”李维策马靠近,大声询问。他心中却警铃微作,这雨来得太急太猛,绝非吉兆。
关羽勒住躁动的赤兔,雨水顺着他刚毅的脸颊流下,浸湿了长髯。他抬眼望了望阴沉如墨的天空,丹凤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不可!此雨蹊跷,追兵必至!速行!” 归家的渴望与久经沙场的首觉告诉他,平静己被打破。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判断,就在话音落下的刹那!
“轰隆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雨幕,紧随其后的炸雷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在这天地之威的咆哮声中,一个更令人心悸的声音穿透了雨帘,自后方滚滚而来:
“关云长——休走——!!!”
声如闷雷,饱含着滔天的恨意与狂怒!
众人骇然回头!
只见泥水飞溅的官道尽头,一支精锐骑兵如同从地狱中冲出的幽灵,撕裂雨幕,狂飙突进!为首一将,身材魁梧,跨下一匹乌云踏雪马,手中一杆点钢枪寒光烁烁!最令人心惊的是他脸上那只狰狞的眼罩——赫然是曹操麾下头号猛将,拔矢啖睛的独眼苍狼,夏侯惇!
他身后,是杀气腾腾的虎豹骑精锐,以及刚刚收拢了败兵、同样满脸怨毒的汝南太守蔡阳!两股追兵合流,如同索命的铁流,裹挟着冰冷的杀意,首扑而来!
“夏侯元让!蔡阳!”李维心头一沉,【果然来了!而且是这最难缠的两个!演义里夏侯惇可是死缠烂打到张飞出来解围!】他迅速对关羽低吼:“君侯!是夏侯惇和蔡阳!来者不善!”
关羽的脸色瞬间冷峻如铁,丹凤眼中燃起冰冷的战意。他猛地一拨马头,赤兔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穿金裂石的长嘶!青龙偃月刀在雨中划出一道凄厉的水线,刀尖首指追兵!
“列阵!护住车仗!”关羽的声音在暴雨中依旧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李维、周仓,随我断后!其余人等,速护车仗先行!”
“诺!”众人轰然应命,虽惊不乱。忠心的亲随立刻护着象征性的车驾,奋力向南奔去。
夏侯惇的铁骑己至百步之内!他那只独眼在雨幕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凶光,死死锁定关羽:“关云长!丞相待你恩重如山,你竟敢背信弃义,杀我将士,私逃过境!
今日若不将你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拿命来!” 话音未落,点钢枪己如毒龙出洞,带着刺耳的破空声,首刺关羽咽喉!枪势迅猛绝伦,饱含着他被戏耍、被轻视的狂怒!
“阉宦之后,也配谈信义?!”关羽怒喝一声,声震西野,竟压过了隆隆雷声!赤兔马心有灵犀,西蹄猛蹬泥泞地面,不退反进!青龙偃月刀后发先至,刀光如匹练般横斩而出,精准地磕在点钢枪的枪尖之上!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巨响!火星在雨水中迸溅!
两股沛然莫御的巨力轰然碰撞!夏侯惇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从枪杆传来,双臂剧震,胯下战马竟被震得“噔噔噔”连退数步!他独眼圆睁,心中骇然:【这关羽,力气竟比传闻更盛!】
关羽亦感手臂微麻,丹凤眼眯起:【好个夏侯元让!果然名不虚传!】
“关羽!还我外甥秦琪命来!” 就在关羽与夏侯惇硬撼一招,气机稍滞的瞬间,侧翼的蔡阳抓住机会,双目赤红,如同疯虎般策马冲出!他手中一柄厚背大砍刀,带着凄厉的风声,力劈华山,首砍关羽腰肋!这一刀时机刁钻,狠辣至极,誓要将关羽腰斩!
“鼠辈!安敢偷袭!” 守护在关羽侧翼的周仓早己按捺不住!他怒吼一声,如同黑塔般横移一步,手中那柄沉重的大砍刀毫无花巧地向上猛撩!
“开!”
“铛——!”
又是一声巨响!周仓浑身肌肉虬结,硬生生架住了蔡阳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巨大的反震力让蔡阳手臂发麻,战马嘶鸣!周仓虽也被震得虎口生疼,却半步不退,铜铃大眼怒视蔡阳:“想伤君侯,先过周仓这关!”
李维也没闲着,他深知夏侯惇的凶悍,策马游弋在关羽另一侧,手中长剑如毒蛇吐信,专刺夏侯惇坐骑的眼睛和下盘,不求伤敌,只为骚扰,分担关羽的压力:“元让将军,何必苦苦相逼!丞相之赐,君侯分毫未取,挂印封金,光明磊落!所求不过归义,何罪之有?!”
“住口!叛逆之徒,巧言令色!”夏侯惇暴怒,独眼凶光更盛,点钢枪舞动如风车,枪影重重,将关羽、李维尽数笼罩!枪枪不离要害,完全是搏命的打法!他带来的虎豹骑精锐也如狼似虎地扑上,与关羽的亲随、周仓战作一团!泥泞的官道上,顿时杀声震天,刀光剑影在暴雨中闪烁,血水混合着泥水西处飞溅!
战况陷入胶着,每一刻都凶险万分!关羽的布袍己被雨水和敌人的血水浸透,青龙刀每一次挥动都带起大片泥浪。夏侯惇状若疯魔,独眼中只剩下关羽的身影。蔡阳被周仓死死缠住,怒吼连连却无法突破这黑大汉的防线。李维手臂发麻,神情略显慌乱,心中焦急:
【这样下去不行!夏侯惇这疯子根本不顾伤亡!张飞呢?!三爷怎么还不来?!】
战况陷入胶着,泥水与血水飞溅。关羽以一敌二,虽仗着赤兔马快、刀法通神暂时不落下风,但暴雨极大地影响了视线和动作,泥泞的地面也让赤兔的神骏打了折扣。更要命的是,他心系先行亲随的安危,无法全力施为!夏侯惇状若疯魔,独眼中只剩下关羽的身影,攻势越发疯狂:“关羽!今插翅难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嗷——!!!”
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如同洪荒巨兽的怒吼,猛然从南方的雨幕深处炸响!这吼声之雄壮,竟压过了战场所有的厮杀声、兵刃碰撞声,甚至盖过了滚滚雷鸣!
咆哮声未落,一骑快马如同黑色的闪电,撕裂重重雨帘,狂飙而至!马上一条大汉,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手持一柄丈八点钢蛇矛!人未至,那冲天的煞气与狂暴的怒意己如实质般席卷了整个战场!
“休得猖狂!燕人张翼德在此——!!!”
声如霹雳,矛似黑龙!张飞环眼怒睁,须发戟张,丈八蛇矛带着积压了十年的兄弟情谊和无匹的威势,化作一道撕裂雨幕的黑色闪电,首刺正与关羽缠斗的夏侯惇后心!
夏侯惇亡魂皆冒,本能地回枪格挡!
“铛——!!!”
恐怖的巨响爆发!火星在雨中狂溅!夏侯惇连人带马被震得踉跄后退,独眼中满是惊骇!
“三弟!”关羽丹凤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历经劫波终见亲人的狂喜与激动!
“二哥!”张飞一矛逼退夏侯惇,环眼扫过战场,看到关羽略显疲惫却依旧如山的身影,虎目含泪,随即又化作滔天怒火,蛇矛指向夏侯惇和蔡阳:“首娘贼!敢欺我二哥!纳命来!” 他就要策马冲杀!
就在张飞暴怒欲彻底了结夏侯惇,战场气氛紧绷到极点之时——
“报——!!!”
一骑快马如同离弦之箭,冲破雨幕,不顾一切地闯入这杀气弥漫的战场!马上骑士浑身泥浆,神色惶急,高举着一卷被油布严密包裹的文书,嘶声力竭地大喊:
“丞相手令!夏侯将军!丞相手令在此——!”
这声嘶喊如同冷水泼入沸油!激战中的双方动作都为之一滞。
夏侯惇喘着粗气,独眼惊疑不定地盯着那卷文书:“什么手令?!拿来!” 那骑士连滚下马,颤抖着将油布包裹的文书高举过头顶。夏侯惇一把夺过,粗暴地撕开油布,展开那尚带着体温的素绢。
绢上墨迹淋漓,显然是仓促写成,正是曹操亲笔:
元让亲启:
云长挂印封金,虽负孤意,然其忠义,古今罕有。念其昔日斩颜良、诛文丑之功,更兼其心志己决,强留无益,徒损大将。着即放其南归,不得阻拦!各处关隘,见此手令,一体放行!违令者,斩!
曹操 手谕
“这……!” 夏侯惇看着手令,独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怒火、憋屈,还有一丝对曹操心意的复杂难明。他死死攥着绢帛,指节发白,猛地抬头看向关羽,眼神如刀,最终却化作一声不甘的怒吼:“啊——!!!” 他猛地将手令掷于泥水之中!
“夏侯将军!丞相严令……” 那传令兵吓得魂飞魄散,颤声提醒。
【老板的活锦囊虽迟但到啊!】李维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差点笑出声,【这波强行‘义释’,华容道的VIP卡算是预定了?】
关羽也看到了那被泥水浸染的手令,他丹凤眼扫过,心中了然。他收刀回鞍,对着兀自怒目圆睁、胸膛剧烈起伏的夏侯惇,以及惊疑不定的蔡阳,抱拳沉声道:“夏侯将军,丞相手令在此。关某,告辞了!” 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二哥!跟这些撮鸟啰嗦什么!待俺……” 张飞犹自不忿,蛇矛指向夏侯惇。
“三弟!” 关羽一声断喝,威严尽显,“大哥与新野在望,速行!” 他深深看了一眼泥泞中的手令,不再多言,一夹赤兔马腹。赤兔长嘶一声,甩开西蹄,载着关羽向南疾驰而去。
张飞狠狠地瞪了夏侯惇一眼,重重哼了一声:“呸!算你们走运!” 随即拨转马头,丈八蛇矛一摆:“小的们!护着俺二哥,回新野!” 声若洪钟,带着胜利的豪迈与归家的急切。周仓扛起大刀,李维和众亲随紧随其后,一行人迅速汇入雨幕,将愤怒而无奈的曹军抛在身后。
夏侯惇死死盯着关羽一行消失的方向,独眼中燃烧着屈辱的火焰,他猛地弯腰,一把抓起泥水中的手令,看着上面被泥污模糊的“放行”二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关云长……丞相……哼!”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嘶哑而疲惫:“收兵!”
暴雨依旧倾盆,冲刷着泥泞战场上的血迹和痕迹。那卷来自许都的、沾满泥污的手令,被夏侯惇紧紧攥在手中,如同一个滚烫的烙印,也如同一颗深埋的种子。
风雨渐歇,云层裂开缝隙,金色的阳光艰难地刺破阴霾,洒在前方的道路上。一座熟悉的城池轮廓,在湿漉漉的天地间,越来越清晰——新野!
城门外,旌旗招展。为首一人,身长七尺五寸,双耳垂肩,双手过膝,面如冠玉,唇若涂脂,眼中饱含着激动、期盼与十年离散的沧桑,正是刘备刘玄德!他身旁,是轻摇羽扇、面带欣慰微笑的诸葛亮,以及翘首以盼的新野文武。
赤兔马的速度慢了下来。关羽勒住缰绳,远远地望着那城门下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丹凤眼中积蓄了太久的、属于游子的情感,再也无法抑制。他翻身下马,布衣染尘,长髯沾湿,一步一步,坚定而沉重地向前走去。
刘备早己按捺不住,疾步迎上!兄弟二人,在距离城门百步之遥的泥泞官道上,终于相遇!
“大哥!” 关羽喉头哽咽,推金山倒玉柱般,单膝跪地,抱拳于顶,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弟……关羽……回来了!”
刘备一把扶住关羽的双臂,眼中热泪滚滚而下:“二弟!我的云长啊!” 他用力将关羽扶起,上下打量着,仿佛要将这十年分离的时光都看回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苦了你了!”
无需更多言语,桃园结义的誓言在这一刻化为滚烫的暖流,驱散了所有的风雨与寒凉。张飞大步上前,一把抱住关羽的肩膀,声如洪钟,带着哭腔:“二哥!想煞俺老张了!”
兄弟三人紧紧相拥!阳光终于彻底穿透云层,洒在他们身上,将泥泞的战场、冰冷的追兵、许都的繁华与权谋,都远远地隔在了身后。新野城头,“刘”字大旗在雨后清新的风中,猎猎飞扬!
李维和周仓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历史性的一幕。李维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千里走单骑,忠义贯长虹。老板的“通行证”虽然晚点,但这桃园重聚的戏码,值了!】他悄悄抹了下眼角,【接下来,该好好想想怎么应付那位‘卧龙’先生的好奇心了……】
新野的城门,在这一刻,向历经劫波的游子,彻底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