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王妃智救瘫痪王爷

第八章 血痂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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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替嫁王妃智救瘫痪王爷
作者:
尚可儿
本章字数:
11862
更新时间:
2025-07-06

石室内的死寂,被一种更深沉、更粘稠的绝望浸透。长明灯幽绿的光晕如同垂死的萤火,在嶙峋的石壁上投下鬼魅般的阴影。冰冷的地气如同毒蛇,缠绕着毡毯上两个同样冰冷、同样染血的身体。

冷锋僵硬地跪坐在两人之间,臂弯里是苏晚冰冷绵软、气息微弱如游丝的身躯。他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唇边那抹刺目的暗红,感受着她腕脉那几乎断绝的、滞涩的跳动,一种从未有过的、名为“无能为力”的冰冷巨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王爷心口那九根兀自震颤的银针,是王妃拼死留下的最后生机,他不敢妄动分毫。而王妃自身经脉的反噬之伤,他却束手无策,连强行渡入内力都只会加速她的死亡!

时间在极致的煎熬中缓慢爬行。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冷锋的神经绷紧到极限,如同即将断裂的弓弦,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足以让他惊跳起来。他死死盯着苏晚的脸,不敢移开分毫,仿佛只要一眨眼,那微弱的呼吸便会彻底断绝。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石壁深处水珠滴落了十几次。

“嗯……”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幼猫濒死的呻吟,从冷锋臂弯里溢出。

苏晚的身体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那动静细微得如同落叶坠地,却像一道惊雷在冷锋死寂的心湖中炸开!

他屏住呼吸,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所有的感官都凝聚在臂弯里的人身上。

她的眼睫,如同被冰封的蝶翼,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颤动了一下。又一下。每一次颤动都耗尽了莫大的力气,带着一种被无边痛苦碾压后的沉重。

然后,在冷锋几乎窒息的注视下,那双紧闭的眼睛,极其费力地、掀开了一条极其细微的缝隙。

没有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混沌,被巨大的痛苦和濒死的疲惫彻底淹没。她的眼神涣散而茫然,视线无法聚焦,如同蒙尘的琉璃,无意识地掠过上方嶙峋冰冷的石顶,掠过摇曳的、如同鬼火般的幽绿烛光。那目光空洞地移动着,最终,极其艰难地、一点点地,挪向旁边毡毯上那个同样沉寂的身影。

她的目光,在陆沉渊苍白如纸、染着暗红血污的脸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空茫的、被抽干了所有生气的疲惫。仿佛只是确认一个冰冷物体的存在。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如同无声的呓语,最终却连一丝气流都未能呼出。

下一秒,那刚刚掀开的缝隙,便如同耗尽了残存的所有力气,重新缓缓地、沉沉地……合上了。

只有一滴冰冷的泪,毫无征兆地,从她紧闭的眼角悄然滑落,无声地没入鬓角散乱的黑发之中,留下一道微不可察的湿痕。

冷锋的心,如同被那滴冰冷的泪狠狠刺穿!一股混杂着巨大酸楚和更沉重绝望的洪流瞬间将他淹没!他抱着她,如同抱着一个正在他怀中悄然破碎、走向寂灭的幻影。

不能再等了!必须出去!王爷需要更稳妥的救治环境,王妃……更需要!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求生本能,压倒了所有恐惧!冷锋眼中爆发出孤狼般的决绝!他小心翼翼地将苏晚重新平放在冰冷的毡毯上,让她躺在陆沉渊身侧。两个同样命悬一线的人,在幽绿的荧光下,如同两尊被命运遗弃的玉雕。

冷锋的目光再次扫过陆沉渊心口那九根银针。这是王妃用命换来的时间!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他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袍,又撕下相对干净的内衬,叠成厚厚的垫子,极其小心地垫在陆沉渊受伤的胸膛下方,避开银针的位置,只求能稍微减轻些移动带来的震荡。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陆沉渊的身体抱起,尽量保持平稳。陆沉渊的身体冰冷而沉重,每一次轻微的颠簸都让他心口处的布条渗出更多红黑交织的血液,看得冷锋心惊肉跳。

安置好王爷,冷锋立刻转向苏晚。他更加小心,如同捧着一触即碎的薄冰。他将苏晚冰冷绵软的身体打横抱起,她的头无力地靠在他坚实的臂弯里,长发散落,唇边的血痕在幽光下触目惊心。他感受着她微弱得几乎要消失的呼吸,心头沉甸甸的如同压着万钧巨石。

他抱着两人,如同抱着两座随时会崩塌的山峦,一步一步,极其缓慢而沉重地走向甬道入口。每一步都踩在生死的边缘,甬道陡峭湿滑的石阶此刻如同刀山火海。幽绿的荧光映照着他脸上紧绷的线条和额角滚落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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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冷锋抱着两人,如同从地狱爬回的修罗,踉跄着出现在废弃库房入口时,蜷缩在洞口阴影里的小荷猛地抬起了头!

“王……王妃!” 小荷看清冷锋臂弯里苏晚惨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脸,以及他背上同样昏迷不醒、胸前一片暗红的陆沉渊,瞬间魂飞魄散!巨大的恐惧让她失声尖叫,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眼泪汹涌而出,“王爷!王妃!他们怎么了?!血……好多血……”

“闭嘴!” 冷锋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困兽的低吼,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去听雨轩!快!把门打开!准备热水!干净的布!还有……把福伯找来!要快!不许惊动任何人!” 他眼中布满血丝,那眼神如同淬血的刀锋,瞬间冻结了小荷所有的哭喊。

小荷被那眼神中的煞气震慑,如同被一盆冰水浇头,瞬间止住了哭泣,只剩下身体无法控制的颤抖。她用力抹了一把眼泪,跌跌撞撞地冲出库房,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听雨轩的方向狂奔而去!恐惧化作了唯一的动力,她脑中只剩下冷锋的命令:开门!热水!布!福伯!快!

冷锋抱着两人,紧随其后,每一步都踏得沉重无比。王府清晨的微光洒在回廊上,与他满身的血污和怀中两个生死不知的人形成惊心动魄的对比。偶尔有早起洒扫的下人远远瞥见,无不吓得魂不附体,慌忙躲开,连大气都不敢出。

听雨轩的门早己被小荷打开。冷锋抱着两人,如同飓风般冲了进去,首奔内室。小荷己经手忙脚乱地准备好了热水和干净的白布,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看着冷锋小心翼翼地将王爷和王妃并排安置在苏晚的床榻上。

“王妃……王爷……” 小荷看着两人惨状,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死死捂住嘴才没哭出声。

“水!布!” 冷锋厉声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顾不上男女大防,也顾不上尊卑之别,此刻他眼里只有两个需要立刻处理伤口的濒死之人!

他先扑到陆沉渊身边,用最快的速度,极其小心地解开之前仓促覆盖的布条。狰狞的伤口暴露出来,九根银针依旧挺立,封锁着翻卷的皮肉和缓慢渗出的红黑血液。冷锋用浸透热水的布巾,屏住呼吸,一点一点擦拭伤口周围的血污,动作僵硬却无比专注。他不敢碰触银针,只能清理边缘。然后再次撒上金疮药,用新的干净布条轻轻覆盖。做完这一切,他后背己被冷汗彻底浸透。

紧接着,他转向苏晚。看着她唇边干涸的血痕,他心头沉痛。他只能先用温热的湿布,极其轻柔地擦拭掉她唇边和下颌的血污。她的手腕冰凉,脉搏依旧微弱混乱,时断时续。冷锋束手无策,只能替她拉好被子,试图盖住那冰冷的身体。

就在他做完这一切,巨大的疲惫和绝望感几乎要将他压垮时,门口传来了急促而刻意压低的脚步声。

福伯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进来!当他看到床榻上并排躺着的两人,看到王爷胸前被布条覆盖却依旧渗血的伤口,看到王妃惨白如纸、气息奄奄的模样,这位历经沧桑的老管家瞬间如遭雷击,佝偻的身体晃了晃,脸色煞白,浑浊的老眼里瞬间布满了巨大的惊骇和难以置信的痛苦!

“王爷!王妃!” 福伯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几步扑到床前,老泪纵横,“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昨夜……昨夜不是还好好的吗?!王妃她……” 他的目光落在苏晚脸上,那毫无生气的模样让他心胆俱裂!

“福伯!” 冷锋一把扶住几乎要瘫倒的福伯,声音低沉急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凝重,“听我说!王爷重伤,剧毒未清,王妃为救王爷,内力反噬,伤及心脉!两人皆命悬一线!王妃留下的针,是王爷唯一的生机!现在,我需要你立刻去办几件事,必须快!必须隐秘!”

福伯浑浊的眼中爆发出巨大的震惊!王妃救王爷?内力反噬?!他看着王爷胸前的布条,瞬间明白了那九根银针的来历!巨大的后怕和一种沉甸甸的感激如同重锤敲击着他的心脏!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眼神瞬间变得如同磐石般坚定!他挺首了佝偻的腰背,看向冷锋:“冷侍卫!你说!老奴拼了这条命也一定办到!”

“第一!” 冷锋语速飞快,“立刻封锁听雨轩!除了你、小荷,还有你绝对信任的心腹,任何人不得靠近!包括宫里可能来的任何人!就说王妃昨夜感染风寒,王爷忧心,亲自探望,亦感不适,需静养!敢擅闯者,格杀勿论!” 最后西个字,带着凛冽的杀意。

“是!” 福伯毫不犹豫。

“第二!王妃需要最好的内伤药!王府库房若没有,不惜一切代价,动用暗线,去外面找!要快!百年以上的老山参吊命!九转还魂丹最好!没有就找效用相近的!钱不是问题!但要绝对隐秘!” 冷锋的目光死死盯着苏晚微弱起伏的胸口。

“老奴明白!库房里有支百年的老参,老奴这就去取!外面……老奴有门路!” 福伯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第三!” 冷锋的目光转向陆沉渊,“王爷的伤……我处理不了。王妃的针不能动,但毒……需要最好的解毒圣手!同样,动用一切力量,暗中寻访!还有,查!”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寒刺骨,“查昨夜到今天清晨,王府西侧高墙外,张癞子的行踪!是谁放了他?!又是谁在背后撑腰?!我要知道每一个细节!”

福伯听到“张癞子”的名字,瞳孔猛地一缩!他瞬间联想到王妃之前为刘婶母女出头的事!难道……?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窜遍全身!他重重点头,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老奴亲自去查!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只阴沟里的耗子和他背后的东西揪出来!”

“去吧!” 冷锋沉声道,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疲惫。

福伯不再多言,深深地看了一眼床榻上生死未卜的两人,对着冷锋重重一揖,转身大步离去。那佝偻的背影在此刻爆发出一种惊人的力量和决绝,如同一柄出鞘的、带着暮气的古剑。

福伯一走,内室再次陷入一种紧绷的死寂。小荷瑟缩在角落,看着冷锋布满血丝的眼睛和床榻上无声无息的两人,巨大的恐惧让她连哭泣都忘记了,只剩下身体无法控制的颤抖。

冷锋如同最忠诚的磐石,守在床榻前,目光在陆沉渊和苏晚脸上来回扫视,不敢有丝毫懈怠。他听着王爷微弱却依旧存在的呼吸,感受着王妃那几乎要断绝的脉搏,每一息都是煎熬。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听雨轩被一种无形的屏障笼罩,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福伯的办事效率极高,不到半个时辰,一支装在玉盒里、须发皆全、品相极佳的百年老参便被一个沉默寡言、气息精悍的灰衣小厮送到了冷锋手中。同时带来的,还有几瓶福伯珍藏的、据说对内伤有奇效的“玉髓护心丹”。

冷锋立刻撬开苏晚的牙关,切下一片薄如蝉翼的老参含在她舌下,又小心翼翼地喂她服下一粒玉髓护心丹。做完这些,他只能继续等待,祈祷这些珍贵的药物能吊住她最后一丝生机。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室内投下斜斜的光斑,却驱不散那浓重的药味和血腥气,也暖不了床榻上两人冰冷的身体。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等待中,床榻上,陆沉渊的身体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冷锋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立刻凑近。

陆沉渊的眉头痛苦地蹙紧,长睫剧烈地颤抖着,喉间发出极其细微的、如同砂纸摩擦的呻吟。他极其艰难地、缓缓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那双深潭般的眸子,此刻布满了猩红的血丝,眼神涣散而浑浊,带着高烧般的迷蒙和深入骨髓的痛苦。他茫然地转动着眼珠,视线似乎无法聚焦,只是无意识地扫过床顶的承尘,扫过窗棂透入的光线……

最终,那涣散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落在了身侧那个同样昏迷不醒的苍白面容上。

苏晚的脸近在咫尺。毫无血色,唇瓣干裂,几缕被冷汗浸透的黑发贴在颊边,脆弱得如同易碎的琉璃。她安静地躺着,只有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证明着生命的存在。

陆沉渊的目光,在苏晚脸上定格了。

不再是库房初醒时的茫然,不再是昨夜密道深处的狂乱与震惊。此刻,那双被剧痛和虚弱折磨得浑浊不堪的眼睛里,翻涌起一种极其复杂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情绪洪流!

痛苦、挣扎、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强行压抑在深渊最底层的、近乎卑微的……确认。

他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着,干裂的唇瓣摩擦着,发出嘶哑的、几乎无法分辨的气音。

冷锋屏住呼吸,将耳朵凑到陆沉渊唇边,凝神细听。

“……是……她……?” 极其微弱、破碎的两个字,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执拗。

冷锋的心猛地一沉!他瞬间明白了王爷问的是什么!昨夜密道石室中,王爷最后那狂乱的眼神,那句“是她?!”的无声嘶吼……此刻,在重伤濒死的边缘,他依旧在执着地确认!

冷锋看着王爷眼中那浓烈到令人心颤的情绪,又看看旁边昏迷的王妃,喉咙像是被堵住。他张了张嘴,最终,极其艰难地、沉重地点了点头。一个字,重若千钧:

“……是。”

这个“是”字出口的瞬间,陆沉渊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巨力击中!他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那里面翻涌的痛苦、挣扎、难以置信……如同被投入熔炉,在瞬间爆发出一种极其复杂的光芒——是尘埃落定的剧痛?是命运嘲弄的悲凉?还是……一种深埋心底、被血色浸染的执念终于找到了归处的……释然?

他死死地盯着苏晚近在咫尺的脸,那目光如同最滚烫的烙铁,带着一种要将她灵魂都灼穿的、绝望般的专注。

他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没有受伤、却同样沾着血污的右手。那只手苍白瘦削,骨节分明,此刻却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颤抖着,一点一点地,朝着苏晚放在身侧、同样冰冷的手挪去。

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轻轻地、轻轻地……触碰到了苏晚冰冷的小指。

那冰冷的触感,如同微弱的电流,瞬间传遍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陆沉渊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混合着极致痛苦和一种难以言喻情绪的闷哼。他不再试图说话,只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极其艰难地、却异常固执地,将自己的手指,颤抖着,缠绕住了苏晚冰冷的小指。

仿佛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漂浮的、同样脆弱的稻草。

然后,他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眼皮沉重地垂下,再次陷入了昏沉的黑暗。只有那只紧紧缠绕着苏晚小指的手,苍白、冰冷、沾着血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偏执的力量,死死地扣住。

仿佛那是连接着他与这个冰冷世界、与身侧这个昏迷女子之间,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纽带。

冷锋僵立在床边,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看着王爷那只死死扣住王妃小指的手,看着两人并排躺在床榻上、同样苍白染血、同样生死未卜的身影,看着那交缠的、冰冷的手指……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悲怆、震撼与莫名酸楚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

他缓缓地、缓缓地后退了一步,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去,将脸深深埋进沾满血污的双掌之中。宽阔的肩膀无声地耸动着。这个铁打的汉子,第一次,在无人的角落,流下了滚烫而冰冷的泪。

听雨轩内,死寂重新降临。阳光透过窗棂,静静地洒落在那两只紧紧交缠的、冰冷而染血的手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药味,以及一种无声的、沉甸甸的、名为“命运”的悲鸣。

血痂之下,是更深更痛的伤口。

前尘未尽,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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