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圣上回话说让您和太后娘娘先用膳,他那边还有些政事。”
蒋言心有些无奈的对太后说:“母后,看来永惇是赶不上和咱们一起吃饭了。”
祝太后毫不在意:“这饭三天两头吃一次,也没什么稀奇的,今天怎么没把宁宁带来?”
“放宁宁玩去了,她那凳子和有钉子一样,一点也坐不住。”
蒋言心扶着祝太后的手起身落座:“看来今天也就咱们二人一起吃了,来人。”
太监们抬着古琴走了进来,紧随其后的便是三个身着小袖窄衣的女子。
她们均是肩绕披,纱织曳地长裙,头戴荷花冠,冠下垂着珠链,娇丽的脸蛋影影绰绰,身形俏丽修长,一派明妆丽服、绮罗生辉的模样。
“这是?”
蒋言心拍了拍祝太后的手:“我和永惇深知母后因先皇驾崩不久,母后无意为生辰大费周章。但毕竟也是您的生辰,我便嘱咐尚仪局编排了一支端庄小巧的舞为您庆生,也算是讨个喜气。”
说罢她便向琴师点了点头,琴师抬手一拨,几缕清音便泠泠飘出如几滴清冽的露水溅落在听者的心上,一下便将祝太后的心思拉扯到殿中来。
那荷花冠上垂着一圈露珠似的银坠子,映着日光光影熠熠生辉,屈膝蜷伏于地恰似沉睡的种子,只待着一缕清风唤醒。
弦音渐转仿佛清风拂过水面,拂过那幽深之处,缓缓舒展肢体,如被无形之力牵引着向上生长,先是指尖挣扎着探出,接着手臂如茎蔓般延伸,最终身躯亭亭立起。
她们虽自地面而起,却始终如临水之上。
其中一人倏然甩袖长袖划开空气,另一人则旋身而舞裙裾飘飞,最后一人则凝立如定,恰似一枝亭亭玉立的荷茎。
当琴音陡然拔高时,中间的骤然加速旋转,衣袂翻飞,在这令人目眩的旋舞之后,琴声戛然而止,亦骤然凝立不动。
最后她在无声无息中悄然垂袖,衣袂无声垂落,宛若倦鸟收拢了翅膀,从容洁净,干净利落。
一舞终了,蒋言心许久才缓过神来,随后她朝着中间的招招手,等她到跟前才轻声说:“叫什么,今年几岁了?”
在舞蹈中自信张扬的,此事却怯怯地开口:“锦娘,十西了。”
“哎呦,才这么小,你跳的很好。”
说罢,蒋言心牵着她的手,笑着回头:“母后,你瞧瞧这姑娘才十西,便跳的这般好,以后可了不得。”
祝太后也是好久没见过排的这么好,又不见半分低俗魅人的舞蹈了,满意地对着小玥说:“是啊,跳的真好。小玥,给她们赏,拿那个匣子里的来。”
蒋言心亲自接过小玥递过来的镯子,给锦娘戴上,拍了拍她的手感觉又轻又细,便又顺着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腕、胳膊。
她猜测这大概是锦娘为了在台上的身轻如燕而刻意减食,以保持身姿轻盈,再瞧瞧锦娘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这孩子自己也没有什么坏心眼啊。
蒋言心叹了口气,纤细的手指微微撩起荷花冠上的几帘银坠子,关切的瞧着的眼睛,语重心长道:“你年纪还小就能跳的这般好,未来一定能成为一位舞蹈大家。不过你身子骨还在长,别揠苗助长,该吃还是得好好吃饭,听见了吗?”
锦娘显然有些意外又不知所措,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薄薄的嘴唇开了又合,似乎正打算说些什么。
“看来朕来的正是时候。”
身后的殿门突然传来周永惇爽朗的声音,惊的本来就有些失神的锦娘,瑟缩地下意识缩进眼前人身上。
蒋言心也下意识地拢住她瘦弱的肩膀,拍了拍没好气地笑骂了一声:“也不通报一声,瞧给我们惊的。”
进蓬莱殿就从不需要通报的周永惇也是无辜,好好的过来吃饭,却莫名其妙就挨了一句。
不过瞧着言心拍了拍那个在她怀里的人,大概猜到就是因为她,自己才挨骂的。
这是谁啊?
言心为什么要抱着她啊?
还要为了她骂自己?
“这是何人啊?”
周永惇虽然很不爽,想把这个人从言心怀里扯出来,但还是在言心边上挑了个座坐下了。
锦娘没想到自己居然躲进皇后的怀里,还被皇后娘娘温柔安慰了,一下便羞红了脸,草草给圣上行了礼,便又躲到皇后身后去了。
蒋言心看着她这一套动作,只觉得小姑娘本性内敛羞涩,像是瞧着自己的后辈一般,温和地拍了拍她的臂膀。
这还是头一次坐在言心面前,她的心思居然没有完全放在自己身上,周永惇咬着牙等不了一点,憋不住地开口:“言心,我今日有不少事想与你商议,就让这种闲杂人等先退下吧。”
锦娘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没听懂,只是眼巴巴地瞧着皇后娘娘。
蒋言心不由得露出些安抚的笑意:“你先下去吧。”
周永惇嘻嘻,锦娘不嘻嘻。
蒋言心继续说:“回头我再让人唤你。”
周永惇不嘻嘻,锦娘嘻嘻。
“嗯,谢皇后娘娘,谢太后娘娘。”锦娘俏生生地行了礼便退下了。
蒋言心收回心,回头看太后和永惇两人的神情各异,有些疑惑地开口:“怎么了?”
周永惇感觉自己己经可以不就醋首接吃饺子了,坐近了一点:“我似乎没有见过那个人,言心,那种来历不明的女子,千万不要轻信,在宫里头还是得小心。”
蒋言心本就知道锦娘有问题,也不在意:“没事,还是个小姑娘呢,看着就是个小可怜。”
周永惇差点被气得倒栽,到底是哪来的白莲花?
祝太后瞧着这两人这一出,感觉比今日这一支舞都好看,这才是最好的生辰礼物。
本以为永惇即位后,会被权利捧上无人的天际,但如今看见他还在人间吵吵闹闹,这就是作为母亲最欣慰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