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得像王氏熬的那锅十年老陈醋,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武安侯府的兰芷院安静得像是被按了静音键,连平时最聒噪的蟋蟀都识相地闭了嘴——这些小机灵鬼怕是嗅到了搞大事的气息,提前躲起来吃瓜了。
沈昭昭盘腿坐在硬板床上,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活像一尊入定的菩萨。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像是装了两节南孚电池,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搓着那块浸满药汁的白棉布——那味道,苦得能让黄连自愧不如。
"梆——梆——梆——"更夫有气无力的梆子声从远处飘来,三更天了。
"吱呀——"外间门发出了一声比蚊子放屁还轻的响动。青黛瘦小的身影像只偷油的小老鼠般溜了进来,完美避开了在角落睡得西仰八叉的小环——这丫头睡觉的姿势活像只被踩扁的青蛙。
青黛蹑手蹑脚蹭到内室门边,"叩叩叩"——停顿——"叩叩",暗号对得比摩斯密码还标准。
沈昭昭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赤脚踩在地上愣是没发出半点声响——这轻功,不去当飞贼真是屈才了。她轻轻拉开门,青黛"嗖"地钻了进来,怀里紧紧搂着个包袱,手指头都攥得发白了。
"小姐,搞、搞定了!"青黛的声音压得比股市还低,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她把包袱往沈昭昭手里一塞,"按您说的......奴婢顺了厨房张婆子晾在外面的工作服......还有条包头巾......保证亲妈都认不出来!"
沈昭昭火速拆开包袱检查——一件灰不拉几的粗布衣裳(还带着葱花味),一条洗得发白的蓝头巾(疑似当过抹布),一双鞋底快磨穿的布鞋(左脚还有个洞)。完美!这就是她要的"粗使婆子cosplay三件套"!
"优秀!"沈昭昭竖起大拇指,开始光速换装。粗布衣裳往身上一套——好家伙,这料子糙得能当砂纸!摩擦到脖子上的淤青时,疼得她差点表演个原地升天,但我们的影后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还、还有这个......"青黛又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递过来,活像在传递核武器,"奴婢从调料罐后面顺的......一丢丢曼陀罗花粉......就、就指甲盖那么多......"
沈昭昭接过这包"违禁品",手感轻得像是捧着一撮空气。但就是这么一丢丢粉末,可是她计划中的关键道具!她以特工藏机密文件的架势,把这包粉塞进了贴身暗袋——位置选得相当讲究,既不会漏粉又能快速取用。
"府里情况?"沈昭昭一边用头巾包裹头发一边问,动作熟练得像是天天伪装出门买菜。
"都、都摸清了!"青黛紧张得首咽口水,"后门老周头己经喝趴了......呼噜打得比打雷还响......钥匙就挂在门边......"
沈昭昭眼睛一亮——天助我也!这运气不去买彩票可惜了!
"王府那边?"她继续追问,手上不停,灶灰往脖子上一抹——瞬间从"重病大小姐"变身"资深烧火婆"。
"按、按您吩咐......"青黛的声音抖得像手机震动模式,"奴婢用最后几个铜板收买了春桃......她相好的在王府马厩干活......说、说王爷今晚头疾又犯了......书房砸了一半......现在一个人在暖阁......谁靠近谁倒霉......"
青黛说到这儿都快哭出来了:"小姐......您、您真要夜闯王府啊?那、那可是活阎王的老巢啊!"
沈昭昭己经全副武装——粗布衣裳?Check!包头巾?Check!灶灰伪装?Check!此刻的她活脱脱就是个平平无奇的粗使婆子,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写满了"老娘要搞事"的决心。
"必须去。"她声音轻得像羽毛,语气却重得像秤砣,"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她从枕头下摸出那枚青玉平安扣——亲娘留下的唯一遗产。小玉佩冰凉的手感让她脑子格外清醒。
"青黛,Plan B。"沈昭昭突然切换成特工模式,"如果我天亮前没回来......"她顿了顿,"你就带着我的私房钱跑路!去找你乡下舅舅!永远别再回这个鬼地方!明白?"
青黛的眼泪唰地下来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不要!奴婢等您回来!您一定能活着回来的!"
沈昭昭没再废话。她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田七药布?袖子里!曼陀罗粉?暗袋里!平安扣?脖子上!完美!
"记住我的话。"她给了青黛一个"风萧萧兮易水寒"的眼神,然后像只黑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出内室,连睡觉像死猪的小环都没惊动。
青黛站在原地泪流满面,看着自家小姐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只能默默在心里点播一首《祝你平安》。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啊不是,妙手回春天。
沈昭昭贴着墙根阴影移动,身手敏捷得像是练过凌波微步。粗布衣裳完美融入黑暗,脚步声轻得能让猫都自愧不如。
后门处,老周头果然醉成了一滩烂泥,歪在凳子上鼾声震天。那把锈迹斑斑的钥匙就挂在旁边,在月光下闪着嘲讽的光——快来偷我呀~
沈昭昭屏住呼吸取下钥匙,插锁的动作轻得像在拆炸弹。"咔哒"一声脆响,锁开了!老周头的鼾声依旧平稳——很好,这酒量不愧是侯府老员工!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沈昭昭以体操运动员的柔韧性侧身挤出门缝,还不忘把门虚掩上——留条后路是基本操作。
门外是京城错综复杂的小巷,黑得像是被泼了墨。沈昭昭深吸一口气——好家伙,这夜风冷得能把人冻成冰棍!她凭着青黛的描述和原主零碎的记忆,在脑中火速绘制了张"夜闯王府导航图"。
没有一丝犹豫,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了夜色,向着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摄政王府进发。一路上,她完美避开了三波巡逻的更夫、两只野狗和一只疑似出来偷情的花猫。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摄政王府那高耸的围墙赫然出现在眼前——好家伙,这墙高得能防恐龙!墙上还插满了防止翻越的铁荆棘,在月光下闪着寒光,活像在说"来啊,快活啊~"
沈昭昭蹲在对面巷子的阴影里观察——正门?想都别想!侧门?有侍卫!后门?锁着的!但没关系,她早有准备!
她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里面装着几块浸了油的干粮。这是她从青黛偷来的晚饭里省下来的"贿赂神器"。
"啧啧啧......"沈昭昭对着围墙一角发出逗猫的声音。不一会儿,墙根下的狗洞里探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是只看门狗!但这狗明显饿坏了,闻到油香味立刻摇着尾巴钻了出来。
"好狗狗~"沈昭昭把油乎乎的干粮往远处一扔,趁着狗子去捡的功夫,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钻进了狗洞——这洞大小刚好够她这种营养不良的身板通过!
钻进王府后院,沈昭昭立刻贴墙隐蔽。接下来才是最危险的部分——在这座处处杀机的王府里找到萧绝的暖阁!
她像只壁虎一样贴着阴影移动,完美避开了两拨巡逻的侍卫。突然,前方传来脚步声!沈昭昭一个急刹车,闪身躲进旁边的假山缝隙里——好险!差点和端着药碗的侍女撞个满怀!
等侍女走远,沈昭昭从假山后探出头,正好看见侍女进了不远处一座独立的小院。院门口挂着"清心阁"的匾额——Bingo!就是这里!
她等西周无人,猫着腰溜到清心阁侧面。透过半开的窗户,她看到了那个令整个京城闻风丧胆的男人——
萧绝背对着窗户坐在书案前,长发未束,披散在肩。他面前摊着文书,但明显心不在焉,修长的手指死死按着太阳穴,指节都泛白了。地上散落着砸碎的茶盏和笔墨,一片狼藉。
沈昭昭的心跳快得像擂鼓。她深吸一口气,从暗袋里取出那包曼陀罗花粉,轻轻撒了一点在浸了田七药汁的白棉布上。
"王爷,"她突然开口,声音刻意压得沙哑,"老奴......老奴或许能缓解您的头痛。"
窗内的身影猛地僵住!
下一秒,一道寒光闪过,一柄匕首擦着沈昭昭的脸颊钉入她身后的树干,刀柄还在微微颤动!
"谁?!"萧绝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浓重的杀意。
沈昭昭强忍着没尖叫出声——好家伙,这欢迎仪式够刺激!她缓缓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老奴......是侯府厨房的粗使婆子......略通......略通按跷之术......"
窗内的男人缓缓转身。月光下,他的面容苍白如鬼,眼底却燃烧着骇人的怒火和......难以掩饰的痛苦。
"找死。"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沈昭昭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但她没有退缩,而是举起了那块浸着药汁和曼陀罗花粉的白棉布:
"王爷......若不信......可先闻此布......若无效......老奴甘愿受死......"
空气凝固了几秒。
终于,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从窗内伸出,接过了那块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