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个字,狠狠地砸在了林晓晓早己冻僵的神经上。她像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一个字也发不出声来。巨大的屏幕上,十几双眼睛如同探照灯,穿透空间的距离,聚焦在她这个制造了灾难的尘埃上。空气凝固了,每一次心跳都像在胸腔里擂响沉重的鼓,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我…我…” 她试图发出声音,嘴唇却抖得厉害,牙齿都在打颤。她挣扎着想从柔软得如同陷阱的地毯上爬起来,但手脚发软,膝盖和手肘刚才撞击的钝痛此刻尖锐起来,让她试了几次都只是徒劳地撑起一点身体,又狼狈地跌坐回去。工具包歪倒在旁边,几个刷子和喷瓶滚落出来,发出轻微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却如同惊雷。
“安保!” 顾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怒意,瞬间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他没有再看林晓晓,那眼神仿佛多看她一秒都是污染。他对着空气厉声命令道。
“立刻到书房!”
几乎是话音刚落,书房的门就被猛地推开!两名穿着黑色制服、身形魁梧的保镖如同鬼魅般迅速闪入,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还瘫坐在地上的林晓晓。
“顾先生!” 陈管家紧随其后冲了进来,当他看清眼前的景象——顾珩胸前那大片刺目的酒渍、翻倒断裂的高脚杯、地毯上蔓延的深红色液体、以及那个瘫倒在地,面无人色的清洁工时——他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比林晓晓还要惨白。冷汗“唰”地一下从他额角渗出。
“把这个…” 顾珩指着林晓晓,仿佛在指着一件令人作呕的垃圾,他顿了顿。
“…把这个闯入者,给我拖出去!” 声音里的厌恶和怒火毫不掩饰。
两名保镖没有丝毫犹豫,大步上前。林晓晓只感觉两只铁钳般冰冷的大手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剧痛传来,她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被毫不费力地从地上提了起来!双脚几乎离地。
“不!等等!顾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迷路了!我只是想过去清洁走廊!” 巨大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让她爆发出凄厉的哭喊,眼泪终于决堤,混合着脸上的灰尘和冷汗,狼狈不堪地滑落。她徒劳地挣扎着,试图解释,但在绝对的力量压制面前,她的挣扎和哭喊显得如此可笑。
保镖的动作粗暴的拖着她就要往门外走。她的工具包被完全遗弃在了地上。
“等等。” 顾珩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保镖的脚步瞬间停住。
顾珩没有看林晓晓,他的目光落在了地上那片触目惊心的酒渍,以及那件被彻底毁掉的西装上。他修长的手指捻了捻被酒液浸透的昂贵面料,那黏腻的触感让他眼底的寒光更甚。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巨大的屏幕。屏幕上的高管们表情各异,震惊过后,更多的是探究和一种隔岸观火的微妙神情。这种注视,让他更加愤怒。
他需要平息这场混乱,更要挽回这荒谬的损失。
“切断连线。” 顾珩对着通讯设备,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冰冷,仿佛刚才的震怒从未发生。
“是,顾先生。” 一个冷静的男声回应道。下一秒,巨大的屏幕瞬间暗了下去,那十几道审视的目光消失了,书房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弥漫开的浓郁酒香。
屏幕熄灭的瞬间,林晓晓感觉自己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一软,如果不是被保镖架着,几乎又要瘫倒。但她的心却沉得更深。外人的消失,意味着“家事”的开始,而她,就是这个“家事”里唯一的罪人。
顾珩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到了林晓晓身上。那眼神不仅仅是震怒,而变成了一种审视物品价值般的评估。他一步步走近,昂贵的皮鞋踩在沾了酒液的地毯上,发出轻微的“噗呲”声。
他停在了她的面前。林晓晓被迫仰着头,能清晰地看到他下颌线绷紧的弧度,和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他身上那股混合着红酒和冷冽雪松气息的味道,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云端之上?” 他垂眸,瞥了一眼她工作服上的LOGO,语气带着一丝嘲弄,“陈管家,解释。”
“是!顾先生!”
陈管家一个激灵,立刻上前,语速飞快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位是林晓晓,‘云端之上’临时派来的深度清洁员,负责二楼主书房、会客室及走廊的清洁工作。约定的时间是三个小时,两小时西十分钟前她抵达了这里,我明确告知了区域位置和注意事项,尤其强调了书房物品的贵重和地毯的脆弱性!我让她从员工通道进入,并指引她前往工作区域。我…我完全没想到她会迷路,更没想到她会…会闯入这里!!!这是我的严重失职,顾先生!” 陈管家深深地低下头,额头的冷汗滴落在地毯上。
“迷路?” 顾珩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目光锐利如刀,再次扫向林晓晓,
“一个清洁工,在指定的工作区域,迷路到正在进行重要会议的书房?还精准地制造了一场灾难?”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林晓晓的眼泪夺眶而出,巨大的恐惧和无助让她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我…我找不到书房,管家指了方向。但我走错了…我看到门开着,以为…我以为里面没人…我想快点去走廊那边…地毯绊倒了我…我真的不知道这里有会议…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的解释语无伦次,充满了绝望的哭腔。
顾珩没有理会她的哭诉。他的目光转向了陈管家:“损失评估。”
陈管家立刻会意,快速走到了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前,拿起一个平板电脑,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操作。
“顾…顾先生…” 陈管家抬起头,声音干涩,“初步评估…您身上这件是Brioni本季首席设计师定制款,全球仅此一件,面料为特殊处理的顶级羊毛混丝,污渍渗透…基本无法修复。初步估价…在…在六十五万人民币左右。” 他每报出一个数字,林晓晓的心脏就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还有这只高脚杯,” 陈管家的声音带着哭腔,“是Baccarat古董,十九世纪法国宫廷定制款,杯脚断裂…价值…价值约十二万人民币。” 他顿了顿,目光扫向地毯,
“这块地毯…是十七世纪波斯皇室流出的纯手工古董毯,局部被大量红酒浸染…初步清洗和修复费用…预计超过八万人民币。”
“总计,不算后续可能的特殊清洗和修复费用,首接经济损失,”
陈管家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报出一个让林晓晓眼前彻底一黑的数字,“八十五万人民币。”
八十五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