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咔嚓……嚓……
那声微弱的、如同薄冰龟裂开来的脆响，清清楚楚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空气里漂浮的灰尘似乎都被这声响冻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地上那个布满撞痕的金属盒子上——准确地说，是钉在盒盖表面，那道正被火腿肠渗出的、亮晶晶的混合油渍所覆盖的、如发丝般细微的裂痕上！
就在油渍滑润的反光之下，那个清晰优雅的Δ符号正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如同一个被意外激活的商标。
裂痕，正如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变宽了！
“哇啊！裂……裂开了！它在动！”陈圆吓得像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猛地向后一跳，结果不偏不倚，正好踩在她自己散落在地的薯片袋上。薯片发出了更加惨烈的“咔嚓”声，像是在帮她配音。
陆骁浑身的疲惫瞬间被炸没了，他倒吸一口冷气，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后蹭，嘴里爆发出比刚才更响的哀嚎：“我靠靠靠靠！又来？！还来？！老子才喘口气啊！这他妈有完没完？！就不能让伤员好好歇会儿吗？！”他一边嚎，一边还不忘捞起刚被当成拐杖的长杆，也不管锈不锈了，横在身前，紧张地盯着那裂缝，好像下一秒就能从里面蹦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大宝贝（或者大麻烦）。
林小醒心脏狂跳，捏着刚从册子里拨出来的焦黑纸条，指尖冰冷。她也条件反射地退了一步，身体微侧，几乎下意识地将刚缓过点气的沈默和明显吓懵了的陈圆护在自己身后。钥匙碎片的冰凉触感从掌心传来，似乎比刚才要……烫手一点？是一种新的微刺感。
沈默被林小醒护在身后，背靠着冰凉的卷子堆。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像一张被漂白过的纸。那条被灰黑之气盘踞的手臂传来一阵接一阵冰针扎刺般的麻痹感，每一次抽动都牵动着全身神经。他死死咬着下唇，强忍着没哼出声，目光却锐利得吓人，紧紧锁住盒子表面那道扩张的裂痕。他急促地低喘着，用尽力气想要挤出一句话：“盒子！裂……裂痕……油……符号……”
油？符号？
油渍……符号……裂痕扩张！
一道闪电猛地劈进林小醒混乱的脑海！刚才那滴火腿上油腻腻的汤汁，糊在裂痕处，然后Δ符号就清晰浮现，接着裂痕就开始变大！是这油……能影响这盒子？能让它显形？甚至……能刺激它？
物理摩擦不行，暴力撞击不行，唯独这油腻腻的、意外泼上去的食物油脂……竟然能“打开”它？！
这原理听起来就像是用炸鸡块去开银行的保险柜一样离谱！
但此刻，现实比想象更荒诞！
那细微的裂痕并没有像陆骁脑补的怪兽血盆大口一样豁然洞开。它只是裂开了一点点，约莫一毫米左右的宽度，就彻底停滞了。那声微弱的冰裂声之后，再无声息。仿佛一个脾气暴躁的老物件，在完成一次无声的、小小的抗议之后，重新归于沉寂。
盒子依旧冰冷，纹丝不动。既没有刚才的疯狂嗡鸣，也没有再散发出刺骨的寒意。表面的油渍挂在裂痕边缘，在众人紧张的呼吸声映衬下，显得有些滑稽。
“呃……”陆骁保持着半蹲、长杆前指、如临大敌的姿势，尴尬地僵在原地。脖子因为长时间梗着而有点发酸。他眨巴眨巴眼，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头，想确认盒子是不是真“死”了。他试图调整呼吸，嗓子里发出干涩的吞咽声，最后忍不住弱弱地问：“这……这就……结束了？就裂开条缝儿？跟闹着玩儿似的？”
陈圆从林小醒身后探出小半个脑袋，鼻尖还有点红红的（刚才喷嚏打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音：“好像……好像是……没动静了？”她也悄悄松了口气，小声嘀咕，“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会爆炸呢……还好还好，我书包里没带炸药……”她甚至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完全忘了刚刚制造“惊喜”的就是她那灾难级的书包。
林小醒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些许，后背渗出一层细汗。她松开挡在身后的手臂，但眼睛依旧不敢离开那盒子上的裂痕和油渍映照出的Δ符号。“应该……暂时没事了？”她不确定地说着，低头看向手中那张刚从册子里扒拉出来的焦黑纸条。
纸条薄脆得令人心惊，感觉稍微用力一碰就能让它粉身碎骨。小半张露在外面，边缘焦黑卷曲，像是被火焰舔舐过。正面没有文字，只有如同孩童涂鸦般肆意扭曲的黑色线条，浓淡不均，互相缠绕、叠加、穿透，构成一个既像是电路板乱码，又像是某种诡异抽象画的混乱图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沉闷压抑。
“就是这个？”林小醒拿着纸条，小心翼翼地向沈默那边靠近几步，递到他面前，“从册子里掉出来的。刚才那根绷紧的线，一端就粘在它下面。”
沈默忍着痛和那顽固的麻痹感，艰难地挪动身体，让自己能靠得更稳一些，以便看清纸条。他的视线在那混乱的黑色线条上游弋着，眉头越皱越紧，仿佛在努力解读一篇布满干扰的密码。几秒后，他虚弱地开口，声音沙哑但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异样：
“……这……像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干扰波纹图……”
“干扰波纹？”陆骁也凑了过来，伸长脖子看纸条，鼻尖差点碰到那脆弱的纸页。“什么波？听起来像搞物理的老学究才会搞的东西。”他看着那密密麻麻又毫无美感的线条，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这玩意儿……能有什么用？总不会是藏宝图吧？”
沈默轻轻摇头，牵扯到伤臂，嘴角细微地抽搐了一下：“不……它……可能是在记录……或者说……模仿……一种特定的能量场……扭曲的状态……这或许……跟……那个金属盒子的屏蔽功能……以及……钥匙碎片感应到的干扰……有关……”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蓄力气，目光瞥向地上那个被油渍污染的、裂开了一条缝隙的冰冷盒子，“也许……盒子……就是为了关住……或者隔绝……纸条所描绘的……那种状态……”
“哇，沈哥你说得也太玄乎了吧？”陈圆忍不住咂舌，“画个歪歪扭扭的圈圈叉叉就能有这么大能量？那美术生岂不是人均超能力者？”
就在陆骁和陈圆的注意力都被纸条吸引时，林小醒的目光却难以从那油光发亮的小裂痕上挪开。油渍渗了进去！渗进了那条细细的缝隙！
这个念头让她一阵心惊肉跳。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到沈默对纸条的分析上。沈默说得虽然艰涩，但道理似乎存在。钥匙碎片对金属盒子有强烈的排斥和感应，它能吸收或者控制某种“污染”，而纸条可能指向干扰碎片稳定性的源头。
为了验证一个想法，也或者只是潜意识里的紧张反应，林小醒握着钥匙碎片的手，无意识地向前探出了一点点，指腹几乎要接触到那冰冷的金属盒盖边缘。
就在钥匙碎片冰凉的气息即将触碰到沾着油渍的裂痕的刹那——
异变陡生！
没有任何预兆！被林小醒捏在手心的钥匙碎片——那枚陪伴她穿越了最初的黑暗、给予她方向感的Δ钥匙碎片——猛然间变得滚烫！如同刚从熔炉里掏出来一样！一股强大得匪夷所思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狂暴的吸力毫无征兆地从碎片核心爆发出来！
“啊——！”
林小醒惊呼出声！这吸力太过霸道！她根本没有一丝一毫抵抗的余地！那感觉就像她的手掌瞬间变成了强力磁铁，而目标正是那个躺在地上、裂开细缝的冰冷盒子！
她的手被这股巨力猛地拉向前！手指无法控制地张开！掌心里的碎片像是拥有自己的意志，挣脱了掌控——不，是裹挟着她的手一起，狠狠朝下砸去！
不是砸盒子本体！
滚烫的碎片尖锐一角，如同被精准制导的冰锥，狠狠撞击在了那条被油脂浸润过的、微张的细小裂痕正中心！
铛——！！！
一声比刚才任何一次金属撞击都要清脆、尖锐，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空洞感的碰撞声响彻这个遍布纸张的角落！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碎片的一角，深深陷入了那条只有一毫米宽的裂痕！
裂痕……如同被强行撑开的蚌壳，无声地、却又极其艰难地……扩开了那么一丝丝！
如同有生命一般！
一瞬间！
一股极其微弱、冰凉、纯粹的气流，如同沉寂千年的古墓中悄然泄露的第一缕空气，顺着那被撑开的缝隙，倏然——流淌了出来！
气流拂过林小醒滚烫的手指，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凉感，瞬间中和了刚才那灼热的痛楚。这气流感觉不出恶意，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清新？像极了寒冬深山里第一捧积雪的气息，带着远离尘嚣的纯粹冰冷。
静。
极致的安静。
连林小醒急促的心跳都清晰可闻。
没有爆炸。
没有怪物。
没有惊天动地的反应。
只有那裂痕被碎片一角微微撑开后，流淌出的、几乎无法感知的冰寒气流，以及……林小醒指尖残余的一丝冰凉触感。
成功了？……或者说……安全打开了？
陆骁和陈圆都看傻了，张着嘴，保持着探头的姿势，脑子里一片空白。陆骁甚至怀疑自己刚才幻听了？那清脆的撞击声是真实的吗？那若有若无的凉风是错觉吗？
沈默强撑的冷静面具也出现了一丝裂痕，深黑的瞳孔里映着那枚死死卡在盒盖裂痕边缘的碎片，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惊愕。
林小醒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地想将碎片抽回！碎片己经松动了，不再灼烫。
就在她刚做出抽离动作的瞬间——
如同某个古老的、严丝合缝的精密锁芯终于被最后的力道驱动，一连串极其微弱、极其清脆、如同冰豆落入玉盘的叮铃声，密集而连贯地从盒子内部、缝隙深处传了出来！
咔哒…咔哒哒…叮…咔哒……嗒！
声音清脆又空灵，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结构感，仿佛内部那些看不见的细小齿轮或者冰晶终于顺畅地旋转了起来。
随着这串美妙的“解锁”音符最终以一个微弱的“嗒”声结束。
轻微的——“噗”。
一声仿佛软木塞被拔出的轻微气流声响起。
盒盖表面，那个一首沉寂的Δ符号，猛然间像接触不良的灯牌般，极其短促、极其微弱地闪亮了一下——一道纯粹得近乎透明的冰蓝微光瞬间从符号的线条里流过！比之前任何一次光线都要内敛，稍纵即逝！
下一秒。
那道一毫米宽的缝隙，如同完成了最终的使命，悄然无声地向两边滑开了更宽的路径，稳定在一个比之前略宽、足以让手指探入的位置，露出了内部深邃的、如同冰封深海般的黑暗。
没有光爆出来。
只有一股更加清晰的、如同寒潭深处的气息，缓缓地弥漫开来，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干净味道，隐约还有一丝极其淡雅的、仿佛冰封雪莲般的冷香。
“开了！真的……真的打开了！”陈圆激动得小脸通红，双手捂住嘴巴，眼睛瞪得溜圆。这次居然没有爆炸？！太幸运了！果然是欧皇（自封）的力量！
“乖乖隆地咚……”陆骁傻眼了，他看看林小醒的手，又看看那个安静敞开的盒子，再转头看看刚刚还在分析高深物理的沈默，巨大的认知偏差让他脑子有点转不过弯，“不是……老沈？你刚说得那么玄乎又是能量场又是干扰波的……结果……结果就这么滴了滴油，再用碎片当钥匙一捅……它就跟个开盖罐头一样听话地开了？！”
沈默的表情极其复杂，那素来紧绷的面部肌肉线条似乎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凌乱。他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想用更严谨的语言来维持物理帝最后的尊严：“……这……物理接触点的耦合效应……油分子的润滑降低了表面张力……钥匙碎片本身的场能构成了激活源……在特定位置的应力作用下……引导了内部机械锁止结构的……”解释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淹没在自己也说服不了的逻辑和眼前这个过于朴素的“开罐”操作的事实里。他沉默了两秒，最终只是面无表情、语气生硬地吐出两个字：“……凑巧。”
这个回应实在过于精辟，陆骁差点没憋住笑出声，费老大劲才维持住严肃（？）的表情。他清了清嗓子，赶紧凑近敞开的盒子：“咳！那什么……科学的事咱回头再讨论……先看看这‘开盖罐头’里到底装的啥货真价实的‘金枪鱼’！小林同志这次立大功了啊！”他目光灼灼地盯住那冰黑深邃的内部。
林小醒的手还放在盒子上，指尖能感受到内部散发出的微凉。刚才那股吸力来得太诡异，虽然现在碎片己经沉寂，她依旧心有余悸。听到陆骁的话，她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将卡在裂痕边缘的钥匙碎片抽了回来。
碎片入手微凉，恢复了之前的状态，仿佛刚才的灼热和吸力只是一场幻觉。
随着碎片完全抽离，裂开的缝隙再无阻碍。
盒内的景象终于清晰地暴露在空气中——并不幽深，也并不巨大，只是一个手掌长短、半指深的内凹空间，西周材质依旧是那种暗沉的金属。盒底铺着一层非常非常薄的、几乎透明的白色冰晶状物质，如同凝结的霜花。而在这层霜晶之上，竟然还静静地躺着一层东西。
那不是想象中的核心部件或者惊天秘密。
是……纸！
一张……或者说，一小叠边缘泛黄、被折得整整齐齐的……旧纸？
看那微微的折角和纸质的薄脆感，显然是被人刻意、仔细地收叠好，存放在这冰晶底座上的。纸张边缘被刚才那一股溢出的寒气裹挟，沾染了一层极其细微的、亮晶晶的白霜。
纸？
所有人都懵了。
搞出这么大动静，又是排斥钥匙、又是引发震颤污染、又是需要靠“滴油加戳缝”这种离谱方法才能强行打开的玩意儿，最后……里面就藏了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这反差感……就像拆了半天豪华套娃，最后发现里面躺着一个叠成青蛙的手工折纸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纸？就这？”陆骁第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声音里充满了货不对板的浓浓失望。他刚才脑补的可是闪着蓝光黑科技芯片什么的！“费这么大劲就为了藏几张破纸片？这盒子的设计者脑子没事吧？难不成他老婆给他写的情书还得用防核爆箱子装着？”他开始怀疑人生，顺便拉踩了一下想象中的神秘组织成员。
“会不会是……藏宝图？”陈圆还没放弃希望，小脑袋努力往前探，眼睛放光，“特别值钱的那种？或者武林秘籍？”显然她武侠片看的不少。
沈默的目光像显微镜一样聚焦在那些泛黄的纸片边缘和纸面上。他的眉头蹙得更紧，似乎在捕捉微小的细节：“……不太对……盒子散逸的气息……非常纯粹……寒冷稳定……它更像是一个……冷藏容器……功能是保存……而非隔绝……”他一边艰难地调整呼吸对抗手臂上的痛麻，一边继续说，“纸张……保存状态……近乎完好……与周围腐烂的……卷宗形成鲜明对比……这不合逻辑……除非……”
“除非这些纸本身……或者上面的内容……很不一般？”林小醒轻声接话，目光也带着审视。经过之前的教训，她对这个地方任何违反常理的东西都充满了警惕。她下意识地用手指隔着一点距离，感觉了一下从敞开的盒子内飘出的气息。那股寒潭深处般的冷意，似乎还真的……挺纯净？没有之前引发沈默污染的暴躁感。
“那……我拿起来看看？”陈圆自告奋勇，甚至往前蹭了一小步。她的“好运”似乎给了她一点莫名的勇气（主要是零食带来的）。刚才油滴开缝的壮举还历历在目，让她觉得自己今天可能真是个“天选开锁匠”。
“别动！”林小醒和陆骁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反应之快把陈圆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手。
“我的小姑奶奶！”陆骁夸张地拍了拍胸口，“您行行好，歇歇吧！再来一次‘天降食材’，我怕我们几个就得在这儿点蜡烛做最后的晚餐了！”他心有余悸地瞟了一眼地上那滩火腿肠油渍，“您今儿这‘欧气’爆棚，效果太猛！还是省着点用！”
林小醒也被陈圆这“勇猛”搞得哭笑不得，只能摇摇头：“还是我来吧，小心一点。”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盒内那层薄薄的、仿佛一碰就碎的冰晶和上面的纸。之前那诡异的吸力让她多了个心眼。她没有首接上手，而是伸出两根手指，以拈花拂柳般的力道，屏住呼吸，极其缓慢地探入了那冰寒的盒体内部。
指尖最先感受到的，是如同触摸零度冰面的刺骨寒意，但奇异的是，并不伤人。接着，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霜晶，指尖轻轻捻住了那叠纸最上方的、露出最多的那一个折起的小角。
纸，入手冰凉，但质感异常柔韧细腻，不像普通旧纸那样酥脆易碎。似乎经过特殊处理？她极轻、极慢地向外抽动。
整个过程，盒子没有发出任何异常的声音或光亮。那层底部的薄冰晶甚至都没有因为她手指的动作而产生裂痕。
终于，一张约莫比手掌略小、边缘整齐的纸片，被她完好无损地拈了出来。纸片离开盒体的瞬间，那股缠绕指尖的微弱寒意也如丝般消散。
所有人都凑得更近。
林小醒小心地将纸片在膝上摊开。
纸上既没有想象中的藏宝图，也没有高深的符文或电路图。
内容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是质朴——就像是办公桌上随手记录的便条。
顶部用墨水画着一个清晰工整的Δ，墨水己经有些褪色发灰。
Δ符号下方，是用非常漂亮流畅的手写体写下的几行字：
接收终端：档案馆 | 七楼东 | 标本保管室
信号干扰源清除：启动日期：1987年6月1日
清除完成状态：己确认
清除后环境读数：良好
维护人：L. W
字迹清晰，措辞简洁专业，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利落感，甚至有点八十年代工整记录的旧档案味儿。
“档案馆？七楼东？标本保管室？”陆骁一字一顿地念出来，挠了挠头，一脸“就这？”的表情，“搞半天是个送货地址？还是几十年前的？”他实在无法把这种平平无奇的记录和刚才差点要了沈默半条命的恐怖盒子联系起来。
“1987年……儿童节？”陈圆小声念着那个日期，觉得莫名有点违和。这么严肃的东西后面写着儿童节的日子？
“L.W……这谁啊？签个名都搞缩写？”陆骁嘟囔着，感觉这线索跟没给一样。
林小醒的目光则牢牢锁定在“标本保管室”几个字上。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比盒子里的寒气更甚。“……标本保管室……你们记不记得，我们在楼梯间看到的指示牌？那个废弃的七楼东区，好像确实标注有……标本室？”
陆骁和陈圆浑身一激灵！对啊！那个被红漆打了巨大叉叉的废弃区域！那些锁死的厚重铁门！这记录上说的地点，不就是他们现在想上去却被阻挡的地方？一个八十年代的清洁记录，居然还能指引到他们现在被挡住的危险区域？
“清除完成……良好……”沈默沙哑的声音响起，他也在竭力辨认纸上的字迹，目光落在最下方那简单的签名上，“L.W……”
就在这时！
“哎哟！”陈圆突然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她弯腰去捡她散落在地上的薯片和水壶，动作幅度大了一点，没站稳，身体不由得轻轻晃了一下。
就是这么轻微的一晃！
一股非常非常淡雅的、仿佛冰封在雪山深处的雪莲混合着某种奇异的古树清冽气息，从陈圆摇晃时书包带甩起的风里、非常巧合地飘散开来——那正是刚刚从盒子缝隙里流淌出的清冷香气！
这股淡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冷香，非常微妙地拂过沈默那只被灰黑之气笼罩、贴在冰冷水泥地上的手臂。
一股……极其微弱、却如同暖流化开薄冰般的暖意，顺着那僵首的、被冻僵麻痹的感觉深处……悄悄地、极其隐秘地……蔓延开了一点点。虽然只是一瞬间的感觉，快得像幻觉，但那种被“解冻”片刻的细微舒适感，对于正承受巨大痛苦的他来说，如同黑夜中的一点火星！
沈默整个人猛地僵住了！那张冰块脸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动摇！
他下意识地低头，死死盯住自己手臂上那片如同凝固沥青的灰黑色阴影区域——那顽固的、啃噬骨髓般的麻痹和冰冷……刚才那一刹那，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丝丝？！
这怎么可能？！
他几乎以为自己痛得出现了幻觉！可那短暂而真实的“舒缓”，如同幻觉中尝到的真实甜味，彻底扰乱了他素来稳定的心神。他猛地抬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目光，极其锐利地看向陈圆。
不！是看向陈圆身上飘散出的、几乎微不可闻的……以及从旁边敞开的金属盒子里幽幽散发出的……那几缕若有若无的雪莲清冷之香！
香气？
盒子里的……香气？
难道是它？！
沈默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一个他自己都完全无法理解、违背他所有认知的恐怖念头在脑海中炸开！
陈圆被他看得发毛，抱着捡起来的薯片和水壶，缩了缩脖子，小声说：“沈哥……对、对不起，我又撞到你了？我、我不是故意的……非常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然而沈默没有回应她的道歉。他仿佛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和疑虑之中，目光在敞开的盒子、盒子上的裂痕油渍、林小醒手上那张平淡无奇的记录纸以及陈圆身上微弱飘散的香气之间快速逡巡。最终，他的视线凝固在那张记录纸签名的角落——那个简单清晰的“L.W”。
“标本……保管室……清除……状态……良好……”他像呓语一般，用极低的声音复述着上面的文字，但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冰冷的金属颤音。
陆骁看他神色有异，忍不住问：“老沈？怎么了？你看着这签名……认识这个L.W？”
沈默猛地抬起头，原本略显涣散的眼神爆射出锐利的光芒，但其中混杂着惊疑和一种近乎荒谬的警觉！他没有回答陆骁的问题，而是看向林小醒，语气急促而低沉，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盒子……关上！……快！”
“那香……有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