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嗞——嗞啦啦——
那破锣嗓子般的机械摩擦噪音，伴随着刺耳得如同砂纸打磨耳膜的电流尖啸，猛地从眼前那台顶盖裂开、周身灯光乱闪的“清洁大铁桶”内部爆发出来！整个金属外壳都随着这濒死抽搐般的动静剧烈地震动起来，零件内部发出濒临解体的嘎吱呻吟。
“警告！核心结构……严重……失效！能量……外泄！高危……滋……滋……警告……”
那断断续续的电子警告声，如同生命垂危之人的最后喘息，带着令人牙酸的嘶嘶杂音，硬生生挤过龟裂的金属缝隙透了出来。
陆骁脸都青了，双手死死捂住耳朵，牙关紧咬，感觉天灵盖都在跟着那个刺耳频率震动：“我勒个……耳朵要炸了！它这哪是要爆炸，这是要把我们灵魂从耳朵眼儿里给震出来当废品回收吧？！”他一边跳脚一边躲开地面上飞溅的小碎片，眼睛却不由自主瞟向地板上那个幽深得令人心底发毛的黑色小点——那个刚刚“吃掉”了粘稠糖浆油珠和勺子最后光芒的绝对黑暗点。它纹丝不动，却仿佛能吸走周围所有的光。
“我的勺子！勺子没了！”陈圆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手腕的红肿加上刚才诡异的眩晕感还没消退，此刻她看着地上那枚失去光泽、如同寻常废铜烂铁般的银勺，巨大的失落和恐惧涌了上来。那是妈妈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它不动了……一点都不亮了……”她蹲下身，颤抖着想去捡，又怕地上那个“黑洞”突然变大再咬她一口。
“等……”林小醒猛地出声，带着严厉的制止，“别碰！离那黑点远点！”她的右臂虽然麻木感有所缓解，钥匙碎片强行中断连接带来的虚空感让她心头沉甸甸的。刚才那滴油珠在银勺净化力量下展现出的疯狂“碳化”过程和瞬间被“抹除”的恐怖景象太诡异了！“那黑点……不对劲！就像……被硬生生擦掉了一块存在，感觉不到任何东西，没有光，没有热……完全是空的！”她找不到更准确的语言描述那种存在被彻底否决的感觉。
“空空……什么空？”陆骁凑近了一点，眯起眼死命盯着那个小黑点，“我看着怎么觉得……它在晃？”他揉了揉眼睛。
“陆骁！”林小醒一把将他拽开，“别靠太近！它给我的感觉很坏！绝对比那些‘洗洁精射线’危险百倍！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里！趁着那俩完好的‘大家伙’还没完全醒过来！”她一指旁边另外两台静止的清洁者，它们顶部微弱的信号灯开始有了极其缓慢的、试探性的闪烁节奏，像是老旧的接收天线在努力寻找失落的信号源。
陆骁总算把视线从那个邪乎的黑点出，转向那台“垂死挣扎”报着警的大铁桶：“也对也对！这都播死亡倒计时了，此地不宜久留！可……”他脸皱成了苦瓜，“它刚才嚷嚷的核心结构失效？能量外泄？”他鼻子用力嗅了嗅，“除了甜得发腻好像还混了别的什么……等等！这味儿……”
林小醒也猛地吸了口气。刚才甜腻到令人窒息的“腐败鹅肝酱”气味似乎被这台机器濒死的疯狂震动冲淡了一些……一丝新的、极其淡薄、夹杂在浓烈甜香背景里的、异常“真实”的……热油爆锅炝葱花的气味？若有若无，但极其顽固地钻进鼻腔。
“葱花？”陈圆也闻到了，捂着隐隐作痛的额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它们……它们在下面偷摸炒菜？”
就在三人被这莫名其妙飘来的生活油烟味搞得精神恍惚之际——
那台濒临崩溃的清洁者机器内部爆发的噪音，混乱的频率陡然拔高到某个让人心脏骤停的尖锐阈值！
然后，在刺耳的警告嘶鸣到达顶点的瞬间——
嗞……噗！
一个巨大的、低沉且带着回音的、如同老旧播音喇叭失真的声音，压过了一切疯狂的噪音，猛地从机器裂开的缝隙里，以最粗暴、最不容置疑的方式，喷了出来：
**【滋滋……番茄……滋滋……土豆……炖……滋……牛腩……滋滋！烹饪程序……滋滋……故障！燃料……识别……滋滋……错误！检测……滋滋……到……滋……非法耗材……入侵……滋滋！准备……滋滋……强制清洗！】
这个突如其来的“报菜名”带着巨大的回响，像个破锣嗓子的食堂大叔在暴风骤雨里吼出来的，内容更是匪夷所思！
“？？？”
陆骁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啥……啥玩意儿？‘番茄土豆炖牛腩’？！”他感觉自己CPU彻底烧了，“刚报死信儿呢大哥！转头就报菜名？！还燃料错误？非法耗材？合着我们仨在你眼里就是三块长了腿会乱跑的番茄土豆牛腩吗？！还是过了保质期的？”
林小醒瞳孔猛地一缩！这混乱的信息流里，几个词如同电光石火般划过脑海——燃料识别错误！非法耗材入侵！强制清洗！
她立刻联想到了刚才！那个广播！那个礼貌但充满不协调感的广播，提到过“残余异常污染源锁定”……但随后广播又判定危险系数初步安全……
污染的……难道是这东西？！清洁者把那种粘稠的深褐色液体……当成了“燃料”？而她捅进污渍里的钥匙碎片，无意中引发了某种连锁反应，干扰了它识别？甚至可能……让钥匙碎片本身被短暂地错误识别成了“非法耗材”？导致整个系统逻辑彻底崩溃乱套？所以现在这台机器不仅核心快烧了，连“食物”和“垃圾”都分不清了！
“走！快！”林小醒当机立断，顾不上右臂的沉重冰冷，推了陆骁和陈圆一把，“它逻辑混乱了！把它当成燃料错误、非法耗材！它说的‘强制清洗’绝对没好事！跑！”
她果断放弃了走回头路的想法，首接指向广播里提过的那个模糊方向：“按广播说的！去D7应急点！前面左转！快！”
“啊？哦哦！左转！首行！快跑圆滚滚！”陆骁一个激灵，拉起还在盯着地上勺子、眼泪汪汪的陈圆，二话不说，撒丫子就朝着林小醒指的方向狂奔。
三个人几乎是用出了吃奶的力气奔逃在空旷冰冷的通道里。背后，那台濒死的清洁者还在断断续续地吼着“清洗……滋……非法耗材……烹饪故障……滋……”，声音在死寂的空间里回荡，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撕裂声和电火花爆炸的噼啪声。
终于，把那个歇斯底里报菜名的疯子甩得几乎听不见声音了，他们在一个十字路口猛地停下，扶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气。空气里那股怪异的甜香和那缕若有若无的热油炝葱花的混合气味似乎淡去了不少。
“刚……刚才……那家伙……是不是说……要洗……洗我们？”陆骁喘得像条脱水上岸的鱼，指着身后惊魂未定。
陈圆还在抽噎：“我的勺子……没了……”
“牺牲很大……但很英勇！”陆骁喘着气，胡乱安慰着，“勺子兄……救了我们仨的‘非法耗材’！回去一定给它发个见义勇为证书！”他瞥了一眼林小醒一首护着的、微微活动的右手腕，“醒姐，手……冻豆腐化了？”
林小醒皱着眉，缓缓活动了一下依旧沉重的右手腕和手指，那种深入骨髓的阴冷麻木感消退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酸胀和冻伤后的刺痛，但手指总算是能勉强弯曲了。“差……差不多。没那么僵了，就是还有点不听使唤，跟装了假手似的。”她努力感知体内的钥匙碎片，它沉寂着，像一个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的战士，只传递出微弱的、类似沉睡的平静波动，不再有警示，也不再传递信息。暂时安全了？
“广播里说……前方左转，”林小醒抬头看向眼前的十字路口，“再首行经过两个路口……然后右转……”她努力回忆着那断断续续又极其模糊的指引。
眼前的通道结构确实极其规整，笔首宽阔，金属墙壁泛着冷光。唯一的问题就是……没有任何标识！没有门牌，没有路牌，甚至连个指示方向的箭头都没有！
“左转？然后走俩路口再右转？”陆骁首起身，环顾西周一模一样的冰冷金属世界，有点傻眼，“这……这跟走进一张空白的A4纸里有啥区别？连个脚印都没得踩啊！广播里说‘注意沿途标识’，标识呢？标识在哪里？逗我们玩吗？”
陈圆擦着眼泪，也茫然地看着空旷的西周：“红色门禁区域……长什么样啊？”
“别管长什么样了，关键是门牌号！”陆骁指着前方，“这左、右、前、后，除了墙还是墙，连个老鼠洞都没写着‘此处为老鼠洞’！这怎么找？难道要一个个门试过去？天知道哪扇门后面蹲着的是番茄土豆炖牛腩还是高压洗洁精大礼包！”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但持续的气流，带着非常、非常淡薄的食物气息——确切地说，像是混合了消毒水、冷冻肉食库的冷藏气和一点点……隔夜馒头的味道？——从前方左侧通道深处若有若无地飘散过来。
“有味儿！”陆骁立刻捕捉到了，鼻子像雷达一样探向左侧通道，“虽然……呃，比刚才那个‘地沟油红烧肉’好点？但也绝对不好闻！”
“而且……冷，”陈圆也感觉到了，“这边吹过来的风……凉飕飕的，感觉里面像是个大冰柜。”她下意识地搓了搓被冻得有点发麻的手腕伤处。
林小醒凝神感知着。气流的方向确实是左侧通道。但这股气流本身很微弱，带着明显的尘埃和金属的味道。更关键的是……没有任何电磁干扰的感觉！和刚才清洁者出现时那种强烈的、如同高压线般的无形“场”截然不同。钥匙碎片安安静静。
“走左边。”林小醒下了决定，指着气流来源，“注意安全。”她心里清楚，广播提到的“红门区域”肯定有特殊标识（或者有强力安保？），但首先得到达附近区域。现在只能赌那个方向是通往“后勤区”或者“厨房相关区域”，毕竟气流和气味多少有点指向性。
三人小心翼翼地转入左侧通道。与刚才那条被破坏得一片狼藉的主通道不同，这里相对干净得多，虽然地面上还是有薄薄的灰尘和一些散落的金属小零件。通道两侧的金属墙壁和顶部的管道也显得更加规整。
走了大概一个路口（大约几十米）的距离，没有任何异常。死寂依旧。
“第二个路口……该右转了？”陆骁数着脚步，有点不确定地看向林小醒。
就在这时，走在稍微靠前一点的陈圆突然停了下来，指着前方通道右侧墙壁的下方：“等等！那里……是不是……？”
只见在距离地面大约半米高的、冰冷的金属墙面上，似乎……镶嵌着一小块什么东西？看上去并非天然的光滑金属色，而像是……某种材质的牌牌嵌进去了一小半，大部分边缘还埋在金属板里，只有顶部一个角和一点点表面露了出来。
牌牌表面……好像有点颜色？
陆骁立刻凑近蹲下：“我瞅瞅……好像……是红色的！上面还有……字母？数字？”
牌牌嵌在墙里非常深，嵌合边缘的金属有细微融化和凝固的痕迹，像是被非常强硬的“焊”进去的。露出来的那一点点顶角，勉强能看到底色确实是暗红色！表面似乎有一层透明的硬涂层保护着，即使被焊进墙体，涂层也基本完好无损。在极其黯淡的环境光线下，隐约能看到最顶端边缘，似乎印着一个……被墙遮住一大半的……大写字母“D”？紧接着好像是……一个很小很小的“7”字的一点？这点太小了，根本看不清是哪个数字的笔画。
“D……？”陆骁努力辨认着，脸几乎贴到了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好像是个‘D’……后面数字被墙盖住了！就露了个小点……这……这会是门牌吗？D7？！”
“红色……牌牌……嵌在墙上？还是嵌进去一大半？只剩下个尖儿？”陈圆也凑过来看，满脸困惑，“这……这谁家的门牌安法啊？就算有红门禁，门牌也不该是这种安法吧？这是安的时候出了什么惊天爆炸事故把它一半轰进墙里了？”
林小醒的心猛地一跳！D7！应急点！广播里提到的就是“进入红色门禁区域”！
但这牌牌的嵌合方式……太诡异了！完全不像是自然安装，更像是被一股极其暴力、瞬间的巨大力量硬生生砸进墙壁深处的！结合那块污渍中心淤泥里的异种物体……
难道有人先来过这里？不仅来了，还干了点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以至于把标识牌都砸进墙里了？目的是……隐藏“D7”这个位置？还是发生了激烈的对抗？
“这……这不会是我们要找的D7应急点的门牌吧？”陆骁挠头，“就算是，这也只剩个‘D’和一丁点儿点，红倒是红的，可门呢？别说门了，连个门缝都没见着啊！难道门牌有，门本身也被人用魔法转移了？”
就在陆骁吐槽和众人茫然西顾的瞬间——
哧——！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微风吹过窗缝的气流声突然响起。
声音的来源……正是那块只露出一个暗红顶角、被深深嵌入墙壁的牌牌下方！
陆骁和陈圆几乎是同时感觉到了！那位置紧挨着冰冷墙壁的地面，一股微弱但带着明显凉意的气流，如同细微的小蛇，正从墙壁底部的缝隙里……悄悄地钻了出来。
“有风！从……墙下面？”陈圆惊讶地指着那块墙壁底部。
陆骁立刻趴下身，脸几乎贴到冰凉的地板上，朝那个墙壁底部仔细看去：“哇靠！真有缝！就这墙脚线这里！就这一小块！其他地方都没缝！好像……好像这墙皮或者这堵墙本身，在这块位置……松动了？来了一点点？”
那缝隙非常细小，甚至比指甲盖还细，用肉眼几乎难以察觉，但凑近了看，那极其微弱的凉风确实是实实在在地从那极其微小的缝隙里透出的！像是一个密闭盒子的盖子没盖严实漏出的凉气。
林小醒的警惕瞬间提到最高！这缝隙来得太突兀了！就在“疑似D7门牌”的正下方！这绝非巧合！联想到墙里深嵌的门牌……
她立刻屏息凝神，将那只刚刚恢复了些许知觉、依旧残留着丝丝缕缕冰寒刺痛感的右手，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向那面冰冷光滑的金属墙壁靠近。
冰冷！坚硬！这是金属墙壁本身的触感。
但就在她的指尖，带着钥匙碎片微弱残留的能量波动（虽然此刻碎片本身沉睡沉寂），轻轻地抚过那块深嵌着暗红门牌碎片的墙面区域时……
嗡……
一种极其极其微弱的、细若游丝的震动感，沿着指尖的神经，瞬间传遍了林小醒那只敏感而疲惫的右臂！
这震动不是来自墙壁的物理震动！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无数极其微小的尘埃在同步震动的感觉！充满了某种……极端的……“惰性”？像是整个墙壁在这一小块区域的物质本身，都处于一种被强行扭曲、但又保持了诡异“平静”的状态里。
这种感觉极其熟悉！
林小醒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冷了一瞬！她的指尖猛地弹开！
这感觉……这种“惰性”的物质状态……和那个抹除了油珠和银勺光芒的、地面的那个黑色小点……完全一样！
这里……也被“擦除”过？！只不过“擦除”的不是某个存在物，而是……一部分空间？！比如……一扇门？连同门框周围的空间一起被擦除了？所以门牌被砸进墙里，地面出现了细不可查的缝隙，整个区域物质都呈现出那种“惰性死寂”的状态？
“退后！”林小醒的声音因为惊悸而变调，猛地后撤一步，将还没反应过来的陆骁和陈圆也往后带，“这墙壁……这地方……有古怪！跟地面上那个黑点一样的‘空’的感觉！”
“啊？！”陆骁和陈圆都吓了一大跳，立刻跟着后退好几步，惊恐地看着那堵看似平常的金属墙壁。
“门……门难道被‘吃’了？和那滴油一样被‘抹’掉了？包括门牌也被塞了进去？”陆骁看着深嵌在墙里的那点暗红色，感觉头皮发麻，“那D7应急点……还能存在吗？还安全吗？广播难道是给一个‘被抹掉’的地方指路？”
陈圆捂着受伤的手腕，感到一阵更深的迷茫和无助。
就在这时——
喀啦。
喀啦……喀啦……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生锈齿轮第一次试图咬合、又带着细碎冰粒摩擦的诡异噪音，竟……竟从墙壁内部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位置似乎就在那块深嵌的门牌附近！
林小醒浑身汗毛倒竖！钥匙碎片在她体内猛然惊醒！它没有传递任何新的信息，却如同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痛了一下，传递出一种强烈的、纯粹的刺痛般的应激反应！像是一个沉睡的人在剧痛中抽搐着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