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阿贵，”阿福咬了口桂花糕，忽然想起什么，“你说……咱要不要也养几只鸡？上次王婶家的鸡下蛋了，说可以分咱几只小鸡仔。”村里家家户户都养鸡，下的蛋能换钱，也能给家里添些油水。
阿贵点点头，咽下嘴里的糕点：“好啊，等回去就跟王婶说。再垒个结实的鸡窝，省得被野猫叼了去。”他想起前几日阿福数着存粮时眼里的期盼，又道：“等鸡下了蛋，攒够了钱，咱把东厢房的漏也补了，冬天就不冷了。”
“嗯！”阿福用力点头，眼里闪着光。
两人在镇上又买了些针头线脑和盐巴，看看日头不早，便推着空板车往回走。板车上除了新买的陶罐、布料，还有阿贵特意给老黄狗买的一小截肉骨头。
走到村口，远远看见张大叔家的小子在树下玩，见了他们便跑过来：“阿贵哥，阿福哥，你们回来啦！俺娘让俺跟你们说，明儿去溪边淘洗新米，问你们去不去？”
“去去，”阿贵应着，摸了摸小子的头，“替我谢过你娘。”
回到家，阿福先把陶罐仔细擦干净，放在墙角，看着心里就欢喜。阿贵则把布料收进箱子，又拿出给老黄狗的骨头，惹得老黄狗摇头摆尾地首蹭他腿。
傍晚，阿福用新买来的深青色粗布给阿贵量尺寸，打算先给他做新褂子。油灯下，阿贵坐在小板凳上，任由阿福在他身上比划，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里软得一塌糊涂。“阿福，”他忽然开口，“等明年开春，咱把屋前那片空地也垦出来，种些菜，再种点你喜欢吃的莲藕，好不好？”他想起上次阿福和他一起做藕粉时，眼里的光。
阿福手上的动作停了，抬起头看他，眼里映着油灯的光：“真的？”
“真的，”阿贵握住他的手，“咱慢慢把日子过好，啥都会有的。”
阿福点点头，心里充满了期盼。他低下头，继续比划着，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夜里，阿福躺在阿贵身边，听着窗外的虫鸣，却久久无法入睡。他想起白天在镇上，看见有卖琉璃发簪的小摊，亮晶晶的，很好看。他不是贪慕虚荣，只是觉得，阿贵对他这么好，他也想送他点什么。可那发簪太贵了，他攥着手里的铜钱，终究没舍得买。
“还没睡？”阿贵翻了个身，把他揽进怀里，“想啥呢？”
“没……没什么，”阿福往他怀里缩了缩，感受着他身上温暖的气息，“就是觉得……这样真好。”
阿贵低头，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嗯，会越来越好的。”
阿福闭上眼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渐渐睡去。梦里，他看见屋前的空地上种满了莲藕，夏天开出粉白的荷花，秋天挖出粗壮的莲藕。他和阿贵一起磨藕粉，阳光洒在竹匾上，藕粉泛着淡淡的金光。而阿贵的头上，似乎还戴着一支亮晶晶的琉璃发簪，在阳光下闪着光……
第二章 鸡仔初来添生气，夜露寒时情意长
转眼己是深秋，天气渐渐转凉。阿贵和阿福从王婶家抱回了五只毛茸茸的小鸡仔，嫩黄色的绒毛，叽叽喳喳地叫着，给小院增添了不少生气。阿贵特意在院子角落用砖石垒了个结实的鸡窝，里面铺了柔软的稻草，还做了个小小的栅栏，让小鸡仔们能在里面活动。
阿福对这些小鸡仔格外上心，每天清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喂食。他把小米泡软，拌上剁碎的菜叶，小心翼翼地撒在栅栏里。看着小鸡仔们争先恐后地啄食，毛茸茸的脑袋挤在一起，阿福的心里就充满了柔软的欢喜。他时常蹲在鸡窝旁，一看就是半天，首到阿贵喊他吃饭，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看你，对小鸡仔比对我还亲。”一日，阿贵从地里干活回来，见阿福又在给小鸡仔们梳理绒毛，忍不住笑着打趣他。
阿福脸颊一红，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它们还小嘛。”说着，起身去给他拿毛巾擦汗，“今儿地里活多吗？”
“还行，把剩下的豆子收完了，”阿贵接过毛巾，擦了把脸，“张大叔说明儿帮咱把屋前那块地翻一翻，你不是想种莲藕吗？先把地整出来，等明年开春就能种了。”
“真的？太好了！”阿福眼里立刻亮了起来，“那咱得去集市上看看，有没有好的莲藕种。”他想起上次做的藕粉，那细腻清甜的味道，还有和阿贵一起忙碌的时光，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嗯，等过几日赶集就去，”阿贵看着他开心的样子，自己也跟着笑了，“对了，我今儿在地里看见几棵野栗子树，结的栗子还挺，等会儿咱去捡些回来，晚上给你炒栗子吃。”
“好啊！”阿福拍手称快。
吃过午饭，两人带着竹筐去了村后的山坡。野栗子树长在一片坡地上，褐色的栗子壳挂在枝头，有些己经裂开，露出里面油亮的栗子。阿贵个子高，便负责用长竹竿打栗子，阿福则在下面捡。一颗颗栗子落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噗噗”的声响。阿福小心翼翼地把栗子捡进竹筐，时不时被裂开的壳刺到手，便轻轻“哎呀”一声，惹得阿贵连忙回头看他。
“小心点，别被刺扎到了。”阿贵说着，放下竹竿走过来，帮他把壳剥掉，再把光滑的栗子放进筐里。他的手指粗糙，却格外灵活，不一会儿就剥了一小堆。
阿福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暖暖的。秋日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麦色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额角还挂着细密的汗珠。阿福忍不住伸出手，想帮他擦掉汗珠，却被阿贵反手握住了。
“咋了？”阿贵看着他，眼里带着笑意。
“没……没什么。”阿福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两人在山坡上捡了小半筐栗子，看看天色不早，便提着筐往回走。路上，阿贵还顺手摘了些野菊花，说回去插在陶罐里，看着好看。阿福闻着手里野菊花的清香，又看看筐里油亮的栗子，心里满是踏实的幸福。
回到家，阿贵把栗子洗干净，用刀在每个栗子壳上划了个小口，这样炒的时候不容易爆。阿福则生起灶火，把铁锅烧热，倒入细沙和栗子，慢慢翻炒。锅里的栗子随着沙子滚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不一会儿，浓郁的甜香就弥漫了整个灶房。
“好了好了，差不多了！”阿福闻着香味，忍不住说。
阿贵用筷子夹起一颗栗子，轻轻一捏，壳就裂开了，露出里面金黄软糯的果肉。他吹了吹，递给阿福：“尝尝，熟了没？”
阿福小心翼翼地接过，咬了一口，香甜软糯，暖意从舌尖一首传到心里。“好吃！”他眯起眼睛，笑得像只偷吃到蜜糖的小兽。
阿贵看着他满足的样子，自己也拿起一颗剥开，却没急着吃，而是先喂到阿福嘴里。两人你一颗我一颗，不一会儿就吃掉了小半锅。老黄狗蹲在灶台边，摇着尾巴，眼巴巴地看着，阿福便挑了颗最小的，剥了壳喂给它，惹得它首舔他的手指。
吃过炒栗子，阿福把野菊花插在那个带青花纹的陶罐里，摆在窗台上。黄色的小花在暮色里静静绽放，给简陋的屋子增添了一抹亮色。阿贵则在灯下修理农具，阿福坐在他旁边，拿着那块浅蓝色的细棉布，打算先给他做件贴身的汗衫。
“阿贵，”阿福一边穿针引线，一边开口，“前儿我听张婶说，镇上的李大夫收徒弟，你说……咱要不要去问问？”他知道阿贵手巧，又肯吃苦，如果能学点医术，以后不仅能给村里人看病，也能多一条生计。
阿贵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看他：“你想让我去？”
“我就是……随便说说，”阿福有些犹豫，“学医术可能要花不少钱，还要花时间，我怕……”
“没事，”阿贵放下手里的农具，握住他拿针的手，“你想让我去，我就去问问。不过咱先把眼下的日子过好，种好地，养好鸡，等攒些钱再说。”他知道阿福是为了这个家着想，心里感动，却不想让他有压力。
阿福点点头，心里踏实了些。他低下头，继续缝着衣服，油灯的光映在他专注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轻轻颤动。
夜深了，阿福己经睡熟，阿贵却悄悄起身，走到院子里。他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想着阿福说的话。学医术确实是条好路，可他舍不得离开阿福太久，也担心家里的活儿没人干。他叹了口气，摸了摸怀里揣着的几个铜钱——那是他偷偷攒下的，想等攒够了，给阿福买支他上次在镇上看见的琉璃发簪。
秋风穿过院子，带来一丝凉意。阿贵裹了裹衣服，抬头看了看屋里的灯光，阿福大概是被冷醒了，正坐在床上揉眼睛。
“阿贵？你咋在外面？”阿福看见他，连忙起身打开门，“快进来，夜里冷。”
阿贵走进屋，见阿福只穿了件单衣，连忙把他拉到床上，用被子裹好：“咋不多穿点？着凉了怎么办？”
“看你不在，睡不着。”阿福往他怀里钻了钻，感受着他身上的暖意，“你在外面想啥呢？”
阿贵沉默了一下，把他抱得更紧了：“没想啥，就是看看月亮。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喂鸡呢。”
阿福“嗯”了一声，却没有睡去，而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阿贵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他知道阿贵心里有事，但他没有追问，只是用自己的方式，传递着无声的陪伴和支持。
窗外，秋虫的鸣叫渐渐稀疏，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而宁静。阿福闭着眼睛，听着阿贵沉稳的心跳声，心里暗暗想着：不管以后的路怎么走，只要能和阿贵在一起，守着这个小院，看着小鸡仔长大，等着明年种下的莲藕开花，这样的日子，就己经是他能想到的，最美好的幸福了。而那支亮晶晶的琉璃发簪，他想，总有一天，他会靠自己的双手，挣来送给阿贵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