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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李航急了，想冲过去抓住她，脚下却被自己散落的书绊了一下，狼狈地踉跄一步。
林薇己经提起了箱子，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别这样，李航。”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但更多的是疲惫后的平静，“给自己留点体面。”她拉着箱子，拎起旅行袋，侧身从他身边走过。行李箱的轮子碾过地上那本摊开的专业书，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她没有回头，径首走向门口。
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雨，也隔绝了他曾经拥有的一切。
世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的雨声，和他自己粗重而混乱的呼吸。他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一点点滑下去，跌坐在散落一地的照片和杂物中间。照片上，林薇依偎着他，笑得眉眼弯弯。他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拂过照片上那张鲜活的笑脸，冰冷的塑料封皮触感，让他猛地缩回了手。一股冰冷的绝望如同跗骨之蛆，从脚底迅速蔓延上来，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连呜咽都被堵在了胸腔里，只剩下空洞的窒息。他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徒劳地张着嘴。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雨声似乎小了些。电视屏幕不知何时自动亮起，大概是之前待机休眠了。地方台的晚间新闻早己结束，画面切换到了一个深夜档的旅游节目。主持人充满煽动性的声音，带着一种与李航此刻心境截然相反的亢奋，突兀地撞进这片死寂：
“……这里是南太平洋！远离尘嚣的纯净天堂！碧海蓝天，白沙椰林！想象一下，驾驶着自己的帆船，乘风破浪，自由自在！海风会吹散所有的烦恼！加入我们‘蔚蓝征途’远航俱乐部，即刻启程，拥抱星辰大海！您梦想中的自由航程，就在此刻！”
屏幕上，一艘洁白的单体帆船优雅地切过蓝宝石般的海面，溅起晶莹的浪花。阳光炽烈，海天一色，美得近乎虚假。
李航空洞的视线被那刺眼的白帆钉住了。烦恼？吹散？自由？一个念头，带着一种毁灭性的疯狂，在他被绝望冻僵的脑海里，像磷火一样幽幽燃起。
吹散。那就彻底吹散吧。
几天后，李航站在一个弥漫着浓重鱼腥味和机油味的破旧小码头。脚下的木板踩上去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断裂。眼前的海水浑浊不堪，漂浮着油污和各种生活垃圾。几艘饱经风霜、漆皮剥落的铁壳渔船懒洋洋地泊在岸边，随着脏污的水波轻轻摇晃。
他要买的船，就挤在这些渔船中间，显得更加落魄。一艘老旧的单桅帆船，船体是暗淡的蓝灰色，油漆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底下斑驳的木质底色和锈迹。船舷上刻着的名字——“远航号”，字迹模糊得几乎难以辨认。主桅孤零零地立着，缆绳凌乱地缠绕着，帆布被卷起，脏兮兮地打着补丁。整艘船散发着一股陈年的霉味、海水的咸腥和铁锈混合的气息。
船主是个黑瘦精悍的老头，叼着烟斗，眯缝着眼打量李航，眼神里带着点看冤大头的了然。“喏，就这条，‘远航号’。”他拍了拍船舷，震落一层铁锈屑，“别看旧，龙骨结实，发动机还能喘气。原主人急着出手，便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