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别墅,二楼书房。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大部分光线,室内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台灯。苏沐雪穿着单薄的睡衣,抱膝坐在宽大的飘窗上,下巴抵着膝盖,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距离那晚被母亲泼水警告、禁足在家,己经过去快一周了。手机被没收,网络被监控,除了学校和竞赛班,她失去了所有与外界的联系。赵雅几次想来探望,都被沈静以“沐雪需要专心备赛”为由挡在门外。
家里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沈静对她实施了全方位的“冷处理”,除了必要的吃饭和训话,几乎不再与她交流,那种无声的失望和高压,比首接的责骂更让人难受。父亲苏正宏依旧忙碌,偶尔回家也是行色匆匆,对这个家、对这个女儿,似乎永远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玻璃墙。
苏沐雪感觉自己像被关在一个华丽的金丝笼里,冰冷而孤独。那晚林辰背上残留的温暖,母亲冰冷的水和刻薄的言语,如同冰与火的烙印,反复灼烧着她的心。委屈、愤怒、绝望,还有对林辰深深的思念,如同藤蔓般缠绕着她,让她喘不过气。
她无数次想反抗,想冲出去,想找到林辰问个清楚,但沈静那冰冷的眼神和“转学”的威胁,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让她不敢轻举妄动。她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软弱,痛恨这个看似优渥却毫无温度的家。
“林辰…你现在…在做什么?”她将脸埋在膝盖里,无声地呢喃,泪水再次浸湿了衣襟。冰山的眼泪,只为一个人流淌。
校门口。
林辰靠在一棵梧桐树下,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校门。放学铃声响起,学生们如同潮水般涌出。很快,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苏沐雪背着书包,和赵雅一起走了出来。她依旧穿着整洁的校服,乌黑的长发束成马尾,侧脸线条清冷如昔,只是原本就白皙的肤色,如今更添了几分透明的脆弱感,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几分生气,带着一种易碎的美丽。
赵雅在她身边说着什么,她只是偶尔点头,眼神有些飘忽,仿佛游离在世界之外。当她不经意地抬眼,目光扫过林辰所在的方向时,那空洞的眼神瞬间聚焦!她的脚步猛地顿住,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清冷的眼眸中瞬间涌起复杂的情绪——惊讶、委屈、思念、还有一丝慌乱!
她下意识地想朝他走过去,哪怕只是看一眼,说一句话。但下一秒,她看到了停在路边那辆熟悉的黑色奥迪,车窗降下,沈静那张冷漠的脸正透过车窗,如同鹰隼般锐利地盯着她!
苏沐雪的身体瞬间僵硬,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她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如同被乌云遮蔽的星辰。她猛地低下头,避开了林辰的视线,也避开了母亲冰冷的注视,拉着不明所以的赵雅,脚步匆匆地走向那辆象征着枷锁的黑色轿车。
车门关上,隔绝了内外。苏沐雪坐在后座,紧紧攥着书包带子,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没有回头,不敢回头,怕看到林辰失望的眼神,更怕自己控制不住眼泪。
车窗外,林辰静静地看着黑色奥迪汇入车流,消失不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插在口袋里的手,却紧紧握成了拳。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苏沐雪刚才那一瞬间的挣扎和痛苦,也能感受到沈静那无处不在的掌控和压迫。
“再忍耐一下。”林辰在心中默默对那个远去的背影说,“等我…把这座山搬开。”
他转身离开,没有回工作室,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市人民医院。李卫国正在这里住院治疗他的老慢支。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李卫国躺在病床上,气色比上次在书店见面时差了很多,咳嗽也频繁了些,但精神还好。看到林辰提着水果和营养品进来,老人浑浊的眼睛里立刻迸发出惊喜和感激的光芒。
“小辰同学!你怎么来了?快坐快坐!”李卫国挣扎着想坐起来。
“李师傅,您躺着。”林辰连忙上前扶住他,顺手将带来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听说您住院了,过来看看您。感觉怎么样?”
“老毛病了,不打紧,就是换季闹得厉害,医生让住几天观察观察。”李卫国摆摆手,看着林辰,眼中满是慈爱,“你这孩子,还惦记着我这老头子…竞赛金牌拿到了?真厉害!”
林辰陪着李卫国聊了一会儿家常,详细询问了他的病情和治疗情况。得知老人是担心住院花钱,想提前出院时,林辰不动声色地宽慰他,表示费用方面不用担心(他早己通过医院的关系预付了足够的费用)。
临走前,林辰将一个崭新的、预存了话费的简易手机悄悄塞到李卫国枕头下,低声道:“李师傅,这个手机您拿着,里面存了我的号码。有什么事,或者身体不舒服,随时给我打电话,别怕麻烦。您一个人,多注意身体。”
李卫国摸着那崭新的手机,感受着林辰话语中的真诚关怀,眼眶瞬间就红了。他颤抖着嘴唇,想说什么感谢的话,却哽咽在喉咙里,只能用力地点着头。
走出病房,林辰的心情有些沉重。前世他忽略了这份恩情,今生,他绝不会再让遗憾发生。无论是苏沐雪,还是李卫国,都是他想要守护的人。
全国中学生数学竞赛的集结号,终于正式吹响。来自全国各地的数学顶尖高手,将齐聚帝都,展开最终的巅峰对决!
出发前一晚,林辰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没有署名的短信,内容只有一个简短的数学符号:
> **∑ (∞)**
无穷求和?象征着挑战无穷,永无止境?还是…代表着她心中无法诉说的、累积的思念?
林辰看着那个符号,嘴角微微扬起。他知道,这一定是苏沐雪,用她自己的方式,在为他加油。
他回复:
> **收敛于唯一解。等我。**
然后,他关掉手机,目光投向窗外璀璨的万家灯火。帝都,全国赛,我来了!苏沐雪,等我凯旋,便是我破开你枷锁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