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夜捏着她下巴的手骤然僵住。他脸上那疯狂扭曲的表情瞬间凝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幽深瞳孔中翻涌的黑色风暴猛地一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错愕和茫然。
林卷卷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擂鼓,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耳鸣让她几乎听不清KFC在她脑子里爆发的、足以掀翻她天灵盖的尖锐电子音:
“啊啊啊啊——!手!手!手!林卷卷你个猪队友!本机的核心都要被你气炸了!你看清楚你按了什么?!那个小按钮!那个写着‘镇静剂模式’的按钮!你按下去了!你给他打的是镇静剂!是双倍剂量的强力镇静剂!不是正能量代码!物理修正个锤子啊!!!完了完了完了!任务要黄!积分要泡汤!本机的年终薯条奖金啊——!!!”
林卷卷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看向注射器尾部。那个该死的、不显眼的【镇静剂模式】按钮,正闪烁着幽幽的蓝光,仿佛在无声地嘲笑她的“手滑”。
而司夜,这位冷峻、暴戾、即将黑化的总裁兼男科权威,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轻微摇晃起来。他眼中的错愕迅速被一种巨大的、不受控制的迷离所取代,仿佛有无数小星星在他深邃的瞳孔里旋转。捏着林卷卷下巴的手失去了力道,软软地滑落下去。
他高大挺拔的身体像被抽掉了骨头,软绵绵地向后踉跄了一步,又一步,最终“砰”地一声,后背重重地靠在了那张覆盖着蓝色无纺布的检查床上。昂贵的西装起了褶皱,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散落了几缕在的额前。
他的眼神彻底涣散了,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开,扯出一个与之前暴戾截然相反的、傻气十足的巨大笑容。脸颊上甚至浮起两团不正常的红晕。
然后,在VIP诊室惨白的灯光下,在落地窗外璀璨而冷漠的城市夜景背景中,在林卷卷呆滞的目光和KFC绝望的电子哀嚎声中,司夜——这位以冷酷禁欲闻名、掌控着庞大商业帝国的男人,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富有节奏感地左右摇摆起来。
他的手臂,像两条不听使唤的面条,软绵绵地抬起,笨拙地在空中画着圈。他的腿,似乎也找到了某种韵律,以一种极其不协调、但又莫名踩在某个节拍点上的姿势,开始原地踏步,踢踏,甚至还尝试性地蹦跶了一下。
嘴里,含混不清地哼起了一个调子。
那调子……异常耳熟。
“……感…感恩的心…感谢有你……”断断续续、五音不全、醉醺醺般的哼唱,从他咧开的嘴里飘出来,伴随着他越来越投入的、如同关节生锈机器人般的广场舞动作。
林卷卷彻底石化了,手中的注射器“啪嗒”一声掉在光洁的地板上。KFC的哀嚎变成了诡异的沉默,仿佛它的核心处理器因为过度震惊而彻底烧毁。
就在这时——
“笃笃笃!”诊室的门被礼貌而急促地敲响。
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医生探进头来,脸上带着职业性的焦急:“司教授!3号手术室那边有个紧急的包皮系带撕裂患者需要您……呃?!”
他的话戛然而止。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死死地盯着诊室中央那个正旁若无人地、忘我地跳着广场舞的司夜。
司夜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门口的闯入者,他正沉浸在自己的“舞台”中,双臂高举过头顶,笨拙地画着大圆,双腿交叉着试图做一个旋转动作,结果重心不稳,“哎哟”一声,以一个极其滑稽的姿势歪倒在检查床上,嘴里还在哼着:“……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做我自己……”
中年医生脸上的表情从焦急,到震惊,再到一片空白的呆滞,最后化为一种“我一定是加班太多出现幻觉了”的深深茫然。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最终默默地、极其缓慢地缩回了脑袋,轻轻地带上了门。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可怕的、不可名状的存在。
诊室内,只剩下司夜含混跑调的歌声和他身体撞击检查床发出的轻微闷响。林卷卷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位叱咤风云的总裁在强力镇静剂的作用下,忘情地演绎着《感恩的心》广场舞特别版。
“KFC……”林卷卷在意识深处,声音干涩地呼唤。
“……在。”KFC的电子音有气无力,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这……算修正成功了吗?”
“……本机…本机需要重新评估一下‘物理植入’的定义,以及‘正能量’的表现形式。”KFC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茫然,“但至少…他看起来很快乐?”
司夜此时正努力地想从检查床上爬起来继续他的“表演”,结果脚下一滑,“咚”地一声单膝跪地,但他毫不在意,顺势举起一只手,对着天花板(或者他幻想中的观众),露出了一个无比“感恩”的、闪耀着圣父光辉的傻笑。
就在这时,诊室天花板上隐藏的广播喇叭,突然毫无预兆地响起:
“通知:请陶晚晚护士,陶晚晚护士,听到广播后立即到VIP特护病房报到!新入院患者点名要求由您负责护理!重复,请陶晚晚护士立即到VIP特护病房报到!”
冰冷的电子音在司夜跑调的歌声和林卷卷死寂的沉默中显得格外刺耳。
林卷卷心头猛地一跳。VIP特护病房?点名要陶晚晚?
KFC的电子音瞬间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在林卷卷脑子里炸开:“卧槽!卷卷!快跑!扫描到超高能级‘梦魔’污染源信号!是那个被司夜送进精神病院的反派!那个变态疯子医生!原著里他应该三个月后才出场!他怎么提前越狱了?!点名要‘陶晚晚’?!完了完了完了!这世界崩坏速度比本机下载小电影还快!!”
冰冷的广播声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切开了VIP诊室里诡异凝固的空气。司夜那含混跑调的“感恩的心”还在余音袅袅,他单膝跪在检查床边,高举的手臂定格在半空,脸上那圣父般的傻笑甚至还没来得及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