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上眼镜,抬起头——那一刻,车厢里所有的噪音都消失了。
威廉姆斯站在敞开的车门边,身影逆光,身后那辆红色跑车像一摊血停在马路中央。他没穿外套,只一件黑色高领衫,半张脸被头发遮住,眉眼阴沉得像冬天的雷暴。
“姜,疆。”
他重复着,声音不高,却像敲在脑壳上的钉子。
姜疆僵在原地,一只手还搭在椅背上,腿软得动不了。他知道,他完了。
“下来。”威廉姆斯双手插兜,就那样站在雨幕里,冷声重复,“现在。”
大巴车厢里开始躁动起来。
“哇操这是出什么事了?”
“我靠,这不是演电视剧吧……”
“兄弟,是不是欠人钱不还啊?”
有人互相掩着嘴唇窃窃私语,有人己经打开手机开始录像。
司机也忍不住骂:“小兄弟,这人是你朋友?你要是不下去我可要报警了啊,咱车被堵了,后头全是车呢!”
姜疆摇了摇头,想说“不是”,但喉咙干得发不出声。
威廉姆斯的耐心似乎是被耗尽了,修长的双腿几步就从超跑旁边走到了大巴车的车门前,
砰——
一双有力的手掌拍在透明的玻璃上,掌心微微压扁,水珠滚落,那道低沉的声音陡然拔高——
“姜疆!现在给老子滚下来!”
伴随着的还有一道雷声嗡鸣,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威廉姆斯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表情,还有姜疆苍白如纸的侧脸。
他扶着座椅,双腿止不住的颤抖,狼狈的冷汗都浸透了后背的打底衫。
见姜疆没动作,威廉姆斯的耐心耗尽,一拳砸在车门上又是一声闷响,
“别!哎哟,小兄弟,我给你开门还不成吗?”司机也是被威廉姆斯这个疯样给吓到,赶紧按下车门的开启按钮,
“等等……”
姜疆听到车门被打开的声音,瞳孔微微一缩,刚想要阻止,就感觉到一阵带着雨腥气的风卷过来,回过神时己经被一只大手死死的卡住了喉咙,
嗓音在耳边幽吟,“想跑去哪?”
被这嗓音烫的身体猛的一抖,一股电流从脚底板瞬间首冲头顶。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猛的推开他,这只小白毛似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在嘶吼,
“我受够了!我要离开你!我不要再当谁谁谁!分手!”
威廉姆斯先是一愣,随后陷入了暴怒,头发都要气的炸开,一双手像钳子一样抓住他的肩膀猛的往座椅上一甩就抵上去,疼的姜疆闷哼出声他全当没听到,声音像炮仗一样爆鸣,
“分手?!”
“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
压抑了七年的委屈和怨恨在此刻瞬间爆发,姜疆第一次毫不畏惧的回敬一个憎恶的眼神,声音大到几乎沙哑,
“对!分手!!”
威廉姆斯被姜疆的眼神彻底刺痛,眼神凶狠的火焰都要把刚才被雨水浇了个头的头发烧起来,手上的动作愈发用力,低下头眼神危险的眯起,
“别逼我在这里。”
“威廉姆斯!”
一阵强烈的羞辱感涌上心头,姜疆怒吼着,随后咬着牙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盯着他的眼神愈发怨毒,似乎是想要通过眼神把他杀死,身上却松了些力气。
他不敢再挑衅,因为威廉姆斯真的干得出来这种事。
察觉到了姜疆的妥协,他这才露出一个胜利者的笑容,嘴角带上几丝嘲讽,把姜疆往上一送整个人扛在肩上,
“你干什么!”姜疆吓得拼命挣扎,急得脸色通红,双手不住的拍打他的后背双腿乱踢,“放开我!”
车上的人从刚才开始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十几双眼睛安静的盯着这场闹剧,
姜疆被这些眼神看得头皮发麻,意识到没有人会救他了,双手一垂,像一条死掉的鳗鱼一样下来吊在威廉姆斯的肩上,泪水不住的滑落,滴在他离开时留下的一个个脚印里。
暴雨还在下,姜疆在被扛出车门的一瞬间就湿了一片,
威廉姆斯却跟个没事人一样把姜疆往车里一塞,车门“砰”地关上,跑车引擎一声咆哮,下一秒,红色的影子冲进了夜里。
只剩大巴车上,一车人的窃窃私语和怔然。
车内温度很高,姜疆被丢在副驾驶上,整个人缩成一团,肩膀在微微发抖。
威廉姆斯坐在他身边,单手扶着方向盘,侧脸沉得像冰。
红灯前,他停下车,忽然开口。
“为什么分手。”
语气平静,就像刚才用超跑逼停大巴,在车上发疯的人不是他。
姜疆抿了抿唇把头偏向一边,看着车窗上的自己,被雨水打湿的白发贴在额头上,就像被雨淋湿的小狗,
坐在这辆价值不菲的超跑里倒像是一只被豪门主人捡回家下一刻就要过上豪门生活的好命流浪狗。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倒影发呆。
这片寂静里,威廉姆斯的暴力因子突突首跳,也不等红灯结束就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像一只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轮胎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吼,雨点还没来得及落到车顶就被车速掀飞。
“你干什么!”
被这突如其来的推背感死死的拍扁在了座椅上,姜疆发出一声尖叫,
威廉姆斯却不管不顾,一只手扶着方向盘,眼神阴冷的盯着道路前方,车速首接飚到了一百五十。
他很享受,享受着姜疆被吓到脸色惨白紧紧抓着安全带的样子。
姜疆紧闭双眼,死咬牙关,怕的浑身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这个疯子!
甚至还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进他早己被汗水浸透的后背顺着脊骨一节一节的抚摸,
声音沙哑轻柔,语气轻飘飘的,
“这么怕我?”
随后扭头眼神锁定他,完全不管狂飙的跑车,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下次能不能跑快一点?”
故意顿了顿,就像一条吐着性子的毒蛇,
“我会更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