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听什么?”
威廉姆斯醒了,看到他的手机还亮着,一把就把手机抢了过来,往上翻了翻,动作熟练就像做了无数次。
被抢了手机姜疆也没动,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他,
“Lucas给文旭写的歌……”
他没有点开来听,大拇指随意的翻动了几下聊天记录,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耻笑。
“Lucas那家伙还真是闲,给一个聋子唱情歌,装什么深情。”
“你别这么说……”
眉头微微蹙起,刚想伸手去拿过手机,就被他的动作打断,手机啪的一声被摁灭了扔在床头上,那人又重新躺在床上。
慵懒随意,
“行了别墨迹了,我饿了。”
他总是这样,总是这样随意打断姜疆的话,将自己的需求放在首位。姜疆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向厨房。
厨房里食材还算齐全,姜疆打算做一顿简单又美味的意面。他熟练地烧开水,下面条,同时开始准备酱料。切洋葱、蒜末,下锅翻炒出香味,加入番茄和各种调料,小火慢炖。
在等待酱料炖煮的时候,姜疆盯着跳动的火焰发呆,思绪好像顺着锅里蔓延的白雾逐渐飘得好远好远……
“锅要糊了。”
一股奇怪的味道鼻腔,赶紧伸手啪的一声关掉了燃气灶,
“在想什么?”
威廉姆斯就那样靠在厨房的门框上,双手环胸眉眼微垂,脸上没带什么表情,却让人不寒而栗。
“没什么……”
赶紧把这一碗有些糊了的酱料倒到旁边的碗里,重新切了一些食材扔进去,背对着他用锅铲慢慢搅动,心脏砰砰首跳仍然强装镇定。
“你饿了吗,你去看电视吧,马上就好了。”姜疆这样说着,透过抽油烟机的模糊的倒影有些忐忑的瞥了一眼威廉姆斯的身影。
他盯着姜疆看了半晌,轻笑一声迈步过去,手臂穿过姜疆的腰侧从后面抱住在他的脸侧落下一个微凉的吻。
“好,很香,等你。”
随后就松了手,从厨房退了出去,只留下姜疆还有咕噜噜冒着气泡的番茄肉酱。
半晌,姜疆端着两碗意大利面轻轻的放在餐桌上,小声的对着沙发上的背影唤了一声,
“sam,吃饭吧。”
“Double cheese?”(双倍起司?)
他似乎心情很好,狭长的双目微眯着从深灰色的沙发上回过头,看到姜疆点头,这才满意的坐到餐桌上,
姜疆见他拿起叉子,也开始低头拌着自己的那一份。
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咀嚼很久,像在用尽全力确认“自己还在活着”。
嘴里的意面有点糊了,番茄味太重,像兑了过多的水,不太咸,像他这几年嘴里的日子。
“姜疆。”
对面的人忽然叫他名字,语气不重,却带着一种命令式的随意。
姜疆抬头,下意识“嗯”了一声。
他还没反应过来,嘴角就被一张纸巾擦了一下——力道不重,像是好心的照顾,指腹却不小心蹭到了唇角。
“这么大了吃饭还漏?”威廉姆斯慢悠悠地说,“酱都蹭出来了。”
姜疆怔了一下,正要说什么,那短暂的温柔就抽离开来,
那人不紧不慢地丢下纸巾,眼神没什么温度,只是看着他,淡淡问了一句:
“你还在和那个聋子联系?”
姜疆呼吸一滞。
他本能地把头低下去,筷子碰到盘子边沿发出一点小小的脆响。
“文旭……他是我大学同学。”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嗓子发干,像咽了一口火。
“大学同学?”威廉姆斯轻笑了一下,把叉子往盘边一搭,身子往后一靠,伸手拿起水杯摇了摇,“三年了吧?你毕业三年了,还天天发消息。”
他看着姜疆,语气平静得像在聊天气。
“他没别人能联系了吗?一个聋子,偏偏找你?”
姜疆睫毛颤了一下,指尖几乎发白。
“……他听不到,Lucas唱了歌给他,他想知道我听起来感觉怎么样。”他下意识解释,就像反射性地举白旗。
“哦。”
威廉姆斯点了点头,像是理解了,又像是在等什么更满意的说法。
“那你很感动?”
他又笑了,笑得像冰化开的水,在空气里轻轻泛起波纹,下一句就像把刚才的温柔全扔进了这壶冷水里,
“你是不是也想让我给你唱首歌?你不也听不清左边?”
话说完那一瞬,姜疆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抬起头,眼神里第一次闪出一点什么——不是愤怒,也不是委屈,而是一种非常非常淡的、麻木的哑光。
“我吃完了。”他轻声说。
然后站起身,把盘子端去厨房后开始洗碗,水流和叉子盘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客厅里只剩那人靠在椅子上,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像是在打节拍。
冷光把他半张脸藏进了阴影,面前的是一份快要凉掉的意大利面,还有一份看不清的感情。
姜疆的双手都浸在水池里,机械的用百洁布擦去浓稠的酱汁。
是的,他的左耳听不到。
从16岁开始就听不到了,只知道医生的嘴唇一张一合,左耳一片寂静。
一如现在,左耳是一片虚无,只剩下右耳单侧的对声音的感知。
他自己都要忘了,威廉姆斯从来没有问过,他也没想解释,
毕竟那次失去的不仅仅是左耳的听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