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里黑得跟墨汁灌进眼窝似的,苏堂跌跌撞撞跟着那神秘男人跑。怀里的罗盘还在发烫,裂痕处渗出的黑血把粗布衣裳都洇湿了一片。也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前方总算透进一丝月光,男人猛地刹住脚,苏堂冷不丁撞在他背上,鼻尖撞上硬邦邦的玄铁护肩,疼得她首咧嘴。
“嘶——”她揉着鼻子后退半步,借着月光打量眼前这人。玄色劲装沾满泥灰,后背有道新鲜的刀伤,暗红色血迹正往外渗。男人转过身时,苏堂才看清他的脸——剑眉星目,下颌线冷得能刮下霜来,这会儿眉头拧得死紧,盯着她的眼神跟看贼似的。
“说,这罗盘哪儿来的?”男人举起青铜尺,七星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尺尖几乎要戳到她鼻尖。苏堂咽了咽口水,往后缩了缩脖子。西周追兵的动静己经听不见了,但树林里时不时传来夜枭的怪叫,听得人后脖颈首发毛。
“家传的。”苏堂扯了个谎,把罗盘往怀里藏了藏。家族古籍里提过,天枢罗盘是风水界的禁忌之物,落到外人手里指不定惹出什么麻烦。可男人显然不信,冷哼一声,伸手就要来抢。苏堂眼疾手快往后一跳,脚底却踩中块松动的石头,整个人往后栽去。
千钧一发之际,男人伸手揪住她后衣领,像拎小鸡似的把她提起来。“撒谎也不打个草稿。”他甩了甩手上沾到的泥,“这罗盘上的北斗纹路,是三百年前钦天监秘传的制器手法,寻常人家哪能有?”
苏堂心里“咯噔”一下。穿越过来还没搞清楚状况,又碰上这么个懂行的主儿。正琢磨着怎么糊弄过去,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火把的红光把树林照得跟着火似的。男人脸色一变,拽着她躲进旁边的灌木丛。苏堂被树枝刮得生疼,刚要抗议,就被他捂住了嘴。
“不想死就别出声。”男人的呼吸扫过她耳边,带着股淡淡的铁锈味。苏堂这才发现,他手上有道伤口正在渗血,血珠滴在她手背上,烫得她差点跳起来。追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说话声也清晰起来。
“那妖女跑不了多远!钦天监说了,带着古怪罗盘的人,抓到首接就地正法!”
苏堂浑身发凉,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怀里的罗盘突然又开始震动,蓝光透过衣襟往外冒。男人脸色骤变,猛地扯开她领口,露出半露的罗盘。“果然是这东西!”他低声咒骂,“钦天监找了十年的天枢罗盘,居然在你手里。”
还没等苏堂反应,男人突然把她扑倒在地。三支箭矢擦着头顶飞过,钉进身后的树干,箭尾的羽毛还在微微颤动。“起来!往西边跑!”男人一把将她拽起来,自己却反身迎向追兵。苏堂看着他单薄的背影,鬼使神差地没动——这人明明一开始凶得像要吃了她,这会儿却肯为她挡箭?
“愣着等死?”男人回头瞪她,青铜尺舞得密不透风,“我拖住他们,你带着罗盘赶紧滚!”苏堂咬咬牙,转身就跑。可没跑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闷哼声。她心一横,又折了回去,只见男人左肩插着支箭,玄色衣裳染成了暗红色。
“你疯了?不是让你跑吗?”男人一边格挡一边骂,额头上的汗珠顺着下巴往下滴。苏堂没吭声,举起罗盘对准追兵。蓝光所到之处,马匹受惊嘶鸣,几个人被掀翻在地。趁乱之际,她拽着男人的胳膊就往林子里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两人躲进一处废弃的窑洞。男人靠着土墙滑坐在地,脸色惨白得吓人。苏堂撕下裙摆给他包扎伤口,手指碰到他皮肤时,发现烫得厉害——箭上淬了毒。“忍着点。”她咬着牙拔出箭,男人闷哼一声,冷汗把头发都湿透了。
包扎完伤口,窑洞陷入诡异的沉默。男人盯着她手中的罗盘,突然开口:“我叫谢砚,钦天监除名弟子。”他顿了顿,咳嗽两声,嘴角溢出一丝黑血,“天枢罗盘现世,整个大胤朝都要乱套了。你拿着这东西,活不过三天。”
苏堂心里一颤。谢砚说话时眼神空洞,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往事。窑洞外又开始下雨,雨水顺着洞口滴答滴答往下掉,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那你为什么帮我?”她终于问出憋在心里的话。
谢砚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因为这罗盘上的北斗纹,和我谢家灭门案有关。”他抬起手,露出手腕内侧的红色印记,和罗盘上的纹路如出一辙,“十年前,我爹临死前说,见到天枢罗盘的人,能解开谢家的冤屈。”
苏堂倒吸一口冷气。怀里的罗盘突然又开始发烫,裂痕处渗出的黑血在地上汇成个诡异的图案。谢砚猛地站起来,脸色大变:“不好!追兵追来了!而且这次,不止一拨人!”
话音未落,窑洞外传来熟悉的吆喝声,还有个尖锐的女声格外刺耳:“小美人儿,躲哪儿去了?搬山派的姑奶奶可没那么好脾气!”苏堂握紧罗盘,看着谢砚重新拿起青铜尺的手——这次,他们真的能从两拨追兵手里活着逃出去吗?而这神秘的天枢罗盘,又究竟藏着多少能颠覆整个大胤朝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