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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灯昏黄的光晕下，陈莉案的笔记本摊开着，像一道刚刚被强行撕开的、深可见骨的历史创口。那朵妖异的蓝星花图案、赵志强崩溃的供词、毒化报告上刺眼的“未知神经活性物质”、以及跨越三十年的“微笑尸体”阴影，在脑海中激烈碰撞、融合，形成一张巨大而阴森的黑暗脉络图。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眼皮上，但神经却像绷紧的琴弦，丝毫不敢放松。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指尖无意识地着笔记本上陈莉肩胛骨位置的照片，那冰冷的触感仿佛透过纸张传来。
就在我合上笔记本，准备将这沉重的一切暂时关进黑暗时——
**嗡——！嗡——！**
床头柜上的手机骤然爆发出刺耳的蜂鸣和剧烈的震动，屏幕在黑暗中亮得惨白，如同墓地升起的磷火！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章栋**！
深夜来电，来自胖子…一股极其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住了心脏！我猛地抓起手机，指尖冰凉滑腻。
“喂？胖子？”我的声音带着没睡醒的沙哑和无法抑制的紧张。
“叶子！出事了！大事！”章栋的声音在电话那头炸响，急促、嘶哑，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背景音一片嘈杂混乱，“赵志强！赵志强死了！”
轰——！
如同平地惊雷！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攥紧，指关节发出“咔”的轻响。
“你说什么？！”我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声音陡然拔高，“谁死了？赵志强？！哪个赵志强？！”
“还能有哪个？！宏发建材那个！陈莉案的那个赵志强！”章栋的声音又快又急，像倒豆子一样，“就在刚才！监狱那边打来的紧急电话！说是在他的单人监室里发现的！人…人己经硬了！看守说…说发现的时候，他…他脸上还带着笑！跟睡着了似的！”
**脸上带着笑？！跟睡着了似的？！**
章栋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赵志强死了？在戒备森严的重刑犯监狱？在单人监室？脸上带着安详的…笑？！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遍全身，头皮阵阵发麻！刚刚在笔记本上拼凑出的、关于神秘神经毒素和“平静死亡”的恐怖推理，如同冰冷的预言，在这一刻变成了血淋淋的现实！
“怎么死的？！看守怎么说？尸检做了吗？！”我连珠炮似的追问，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
“看守说…说没发现任何异常！监室门锁完好！没有打斗痕迹！人…人就那么躺在铺位上，盖着被子，像是…像是自然死亡！但脸上那笑…太他妈瘆人了！”章栋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监狱的法医初步看了，没发现外伤！没发现中毒迹象！死因…不明！…”
他的话没说完，但那未尽的含义，如同重锤砸在我心上！
**死因不明！平静安详！带着诡异的微笑！**
这熟悉的配方！这熟悉的味道！这是牧羊人的手笔！绝对错不了！
“地址！监狱地址！我马上过去！”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极度的惊怒和冰冷而颤抖。什么困意，什么疲惫，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死亡惊雷炸得粉碎！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带着一种近乎燃烧的愤怒和寒意！
“西郊！第二看守所！特殊监区！叶子你快来！李队和林峰己经在路上了！”章栋报出地址，又急促地补充，“现场…现场己经被监狱方初步保护了，但他们那法医…我看够呛！这事…这事太邪门了！”
挂断电话，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手机屏幕的光映着我煞白如纸的脸。窗外深沉的夜色，仿佛瞬间化作了粘稠的墨汁，带着吞噬一切的恶意。
赵志强…死了。
这个牧羊人精心挑选的替罪羊、操控的棋子、陈莉案表面上的“凶手”，这个掌握着部分幕后真相（至少是牧羊人现身/遥控的关键信息）的活口…在这个节骨眼上，在监狱的单人监室里，以一种“平静安详、面带微笑、死因不明”的方式，死了！
这绝不是巧合！
这是灭口！赤裸裸的、精准高效的、带着牧羊人标志性“艺术”的灭口！
就在我刚刚将陈莉案的疑点、青石镇的悬案、晓雯的遭遇、深瞳的线索串联起来，刚刚锁定陈莉体内的未知残留物是突破关键，刚刚向深瞳发出寻求原始检材的信息之后…赵志强就死了！
这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我的脸上！更像是一道冰冷的死亡宣告，来自那个隐藏在无尽黑暗中的牧羊人：**我知道你在查。我能随时掐断任何线索。你，和你身边的人，都在我的注视之下。**
恐惧吗？是的，深入骨髓！但比恐惧更强烈的，是滔天的愤怒和一种被彻底激起的、近乎偏执的斗志！牧羊人以为杀死一个棋子就能阻止我？他错了！赵志强的死，非但没能掐灭我的追查，反而像一桶滚油，彻底浇旺了我心中的火焰！它用最残酷的方式，印证了我所有的推理！它撕下了“平静死亡”的伪装，露出了背后那冰冷、高效、视人命如草芥的恐怖本质！
“混蛋！”我低吼一声，猛地掀开被子，连睡衣都顾不上换，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和车钥匙就冲出了门。冰冷的风灌进领口，却丝毫无法冷却心头那团燃烧的怒火。
深夜的街道空旷死寂。车子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如同我此刻沸腾的心绪。路灯的光晕在车窗上飞速拉长、缩短，像一条条通往地狱的引路带。西郊第二看守所那森严的高墙电网，在越来越近的视野中，如同巨兽的獠牙。
赵志强的尸体，就是牧羊人留下的最新“艺术品”，也是他抛下的最新战书！
监室的门锁完好？没有打斗痕迹？死因不明？面带安详微笑？
好！很好！
牧羊人，你以为你的手段天衣无缝？你以为抹掉一个活口就能高枕无忧？你太小看法医手中的刀，太小看一个被逼到绝境、誓要揭开真相之人的决心了！
赵志强，你这枚被利用又被抛弃的棋子，你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你血液里可能残留的每一丝毒素痕迹，你脸上那诡异的笑容背后隐藏的死亡密码…都将成为我刺向你背后那个黑暗主宰的利刃！
今夜，在这冰冷的监狱停尸间里，我要亲手撕开你这“平静”死亡的假面，让牧羊人那沾满鲜血的爪子，无所遁形！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第二看守所森严的大门外。刺眼的探照灯光下，李霄翰和林峰的车己经停在旁边。林峰提着勘查箱，脸色凝重如铁。李霄翰魁梧的身影站在灯光边缘，如同一尊沉默的怒目金刚，他看向我，眼神交汇的瞬间，无需言语，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燃烧的怒火和冰冷的决心。
牧羊人，你的游戏，该结束了。就从这枚被你亲手折断的棋子开始，我要顺着你留下的血腥轨迹，一路追猎到地狱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