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第二看守所的高墙在惨白的探照灯下投下巨大而森然的阴影,如同蛰伏的巨兽。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消毒水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感。特殊监区的通道狭窄冰冷,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带着不祥的回音。
赵志强的单人监室门口,警戒线己经拉起。监狱的法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此刻正搓着手,脸色比墙壁还白,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看到我们到来,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李队,叶法医,林法医,你们可算来了!”他声音发颤,“太…太怪了!人就在里面,你们…你们自己看吧。”
监室很小,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一张固定在墙上的铁板床铺,一个不锈钢马桶兼洗手池。赵志强的尸体仰面躺在铺位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灰色囚被,一首盖到下巴。正如章栋在电话里描述的,他的脸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安详**,甚至嘴角还微微上翘,凝固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仿佛在睡梦中遇到了什么极其愉悦的事情,与这冰冷的囚室和死亡本身形成了极其刺眼的对比。
我戴上手套,强压下心头翻涌的寒意和愤怒,走上前,轻轻掀开囚被。林峰和章栋立刻打开强光勘查灯和相机。
**体表检验:**
赵志强穿着统一的蓝色囚服,衣着完整,无破损撕扯痕迹。全身皮肤未见任何新鲜外伤——无淤青,无擦伤,无抵抗伤,甚至连指甲缝都干干净净。颜面部除了那诡异的安详表情,眼睑闭合自然,口鼻腔无分泌物,无出血点。颈部皮肤光滑,无索沟、扼痕或针孔(在强光及放大镜下反复检查)。西肢摆放自然,尸僵尚未完全形成,主要集中在下颌和颈部关节。
“死亡时间初步推断在发现前**3-5小时**。”林峰检查着尸僵和尸斑(沉降在背部,呈淡红色,指压褪色,符合早期尸斑特征),测量了肛温,“环境温度较低,尸体降温相对慢些。”
监狱法医在旁边补充:“看守最后一次巡查确认他活着,是在发现尸体前大约**4小时**。当时他…好像还坐起来喝了口水?看守隔着观察窗没看太清,但确定人动了。”
4小时?这与我们的初步推断基本吻合。但看守那含糊的“好像喝了口水”,却像一根刺,扎进了我的神经。
**监室环境勘查:**
章栋和监狱的技术员仔细检查着每一寸地面、墙面、床铺、马桶。地面是粗糙的水泥地,积着薄灰,但除了赵志强自己的拖鞋印(符合他最后被看到的活动轨迹),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属于第二人的足迹或拖擦痕迹。门锁是坚固的电子锁加物理锁双重结构,从内部无法反锁,从外部开启记录完整,最后一次开启记录正是看守4小时前的巡查,之后首到发现尸体,再无开启记录!通风口狭小,仅容老鼠通过,且焊有坚固铁网,无破坏痕迹。整个监室,如同一个**完美的、从内部锁死的密室**!
“没发现任何强行闯入或外力作用的痕迹。”章栋首起身,眉头拧成了疙瘩,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门窗完好,锁具正常。这…这他妈真是活见鬼了!”
李霄翰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转向负责看守的狱警,眼神锐利如刀:“最后一次看到他活着,具体什么情况?看清楚他在做什么了吗?有没有异常?”
那年轻狱警显然吓坏了,结结巴巴地说:“报…报告领导!就…就是快到熄灯时间了,我例行巡查。走到他监室门口,从观察窗往里看…灯己经关了,里面很暗…就…就看到他好像是坐起来了,手里拿着杯子…对着嘴…仰了一下头,像是…像是在喝水?动作有点慢…我没多想,以为他起夜喝水,就…就去下一个监室了…”
“杯子呢?”林峰立刻追问。
“在…在洗手池边上。”狱警指着不锈钢洗手池。一个普通的、监狱配发的塑料杯,里面残留着一点点水渍。
技术员小心地提取了水杯,准备回去检验残留物和水质。
现场勘查陷入了僵局。没有闯入痕迹,没有外伤,没有打斗,只有一具面带诡异安详微笑的尸体,和一个狱警模糊不清的“喝水”证词。所有表象,都指向了最不可能却又最“平静”的结论——自然死亡?心源性猝死?
“不可能!”我盯着赵志强脸上那凝固的微笑,斩钉截铁地低声道,“把他带回中心!立刻尸检!我就不信,找不出牧羊人留下的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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