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没有物理课。
不过不用慌。
刚子自会占用晚自习来为大家上刑。
数学老师就用了半堂课,便禅位于李刚,史称物理祸乱。
放学后,林殊故意让周娅先走,然后蹲在教室,等大家走得差不多了就上去找刚子。
“老师……你什么时候给我爸妈打电话?”
李刚首起身,凉凉看她。
糟糕,刚子演都不演了,怕是要放大招。
林殊不敢皮了,乖巧道:“老师再见。”
“等等。”
李刚把林殊叫住,让她把各科的试卷都交出来。
林殊照做。
好奇地看着他。
刚子拿着她的试卷和一堆试卷做比较,林殊看了眼侧边的学号和班级,不是他们班的,各个班都有。
最边上还有几张试卷,是季行深的。
说起来,季行深今天没来上课,黄娉婷就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转。
李刚严肃的神情舒展开来,把试卷还给林殊,声音温和了几分,“看来你最近真的很刻苦,林殊。”
林殊使劲点头。
李刚拿起季行深的试卷,掂了掂,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年纪也不大,一脸老头的沉郁。
他放下试卷,喝了口水。
在林殊离开时又招招手,再次把人叫回来。
“林殊,帮老师办件事好吗?”
“能说不好吗?”
“周娅多勤快,你就不能学点她的付出精神吗?”
“您这是PUA。”
林殊满脸的不情愿。
李刚说道:“不让你白干,做好了奖励两张食堂餐券,可以去教师窗口打菜。”
“那行。”
教师窗口有红烧肉,闻着特别香,她和周娅馋很久了,奈何只有老师能打,她们又不能去刚子的餐盘里抢。
“明天你晚自习别上了,去季行深家一趟,把试卷送给他,让他回来上学。”
“他明天也不上吗?”
“对,他请了病假。”
“请两天?”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林殊感觉有些不对。
刚子瞧她低着脑袋冥思苦想,叹了口气,干脆拉明讲。
“季行深的试卷和多名成绩进步的同学有重合,这次交给七中改,那边反馈的,你进步也很大,但不属于雷同卷,之前是老师误会你了,给家长打电话的事就算了……我想季行深是知道事情败露,所以才不来上学。”
林殊睁大眼睛。
季行深在帮人作弊吗?
前世好像没这个事,不过季行深确实请了几天假,说是家里有事。
刚子没有说过雷同卷的事,学校也没有通报……现在看来,估计是压下去了,怕影响他的学习状态,毕竟是明年的准状元。
但是……
这种考试不是会影响分班吗?悄无声息压下去,既没有惩罚作弊的,对其他认真考试的人也不公平啊。
林殊抬眸。
李刚被她看得有点毛。
“季行深跟你关系好,你好好劝劝他吧,这种事以后不要再做,赶紧回来上学。”
林殊问道:“那些人的成绩不作废吗?”
“学校分班会排除这次考试。”
“那我岂不是白考这么多分了?”
“……确实对你们不太公平,等开会研究一下。”
林殊心想,这还差不多。
原来季行深不是以后一点点改变的,而是一开始就算不上正派。
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帮人作弊啊?
林殊不理解。
于是回家后,打开电脑又猛猛写了小说的一个章节。
果然遇到震惊的事就是有灵感。
另外,刚子的饭票林殊拿到手了,他摸出三张,看她盯得紧,前头说只给两张的,最后三张都给她了。
这还差不多,有点老师的样子。
……
翌日。
林殊跟周娅说有事不上晚自习,便带着季行深的试卷匆匆离校。
坐公交有点慢,老街那块现在堵得够呛,她瞧着路边的共享单车,默默掏出手机,扫了个黄的。
林殊会骑单车。
在遇到谢不尘之前,甚至还觉得自己技术精湛。
她蹬着车穿梭在林荫道,街上吵吵嚷嚷,车流密集,人流也密集,这一条路上三个学校,路边不少小吃摊。
林殊闻着这个也香,那个也香。
等骑到季行深家,车把手己经挂满吃的。
也不怪她,没吃晚饭哪能控制得住。
女生啃着烤淀粉肠进入窄巷。
外面还是亮的,但里面看起来却很暗,低矮的屋檐交错在一起,电线很矮,低低地扎成一捆,绑在年代久远的杆子上。
阿婆坐门口捡菜,随地泼水。
小孩趴地上玩,连个玩具也没有,只有两个塑料瓶盖。
牛皮癣广告到处都是。
不孕不育到xx医院、24小时开锁、小额贷款花x套现、香港重金求子……
林殊不喜欢这里,以前是觉得鱼龙混杂有点害怕,现在纯粹是因为讨厌季行深。
年纪小的时候,她对世界没有偏见,全是清澈的幻想。
长了点岁数,再也没有了。
……
林殊站到熟悉的门牌,叩响低矮的木门。
季行深奶奶拄着拐杖来开门,老人家有点糊涂,看到她只是和善地笑,“小姑娘,你是……”
来过好多次了,奶奶还是记不住她。
“我是季行深同学,奶奶,您慢点,吃过饭了吗?”
林殊把路上买的豆沙小馒头塞到季行深奶奶手里,扶着老人家往里走。
奶奶哎哎应着。
林殊叹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
季行深穿着洗得发白的体恤衫和牛仔裤出来,手上有条葱皮,应该是在做晚饭。
林殊扶老人坐下,从书包里掏出试卷放到斑驳的桌子。
“刚哥让我来送试卷,他让你快回学校。”
季行深脸色苍白,那双冷漠的凤眼深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他走过来看了一眼试卷,问道:“学校没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啊。”
“……不是说把试卷给七中批,说要抓作弊的?”
“我不知道,你哪次不是第一,就算别人作弊也不可能超过你吧。”
林殊站在门口说道。
季行深脸上浮现一丝自得的笑意,林殊知道,他就爱听这个,她以前为讨他欢心,没少说。
哎呀呀。
林殊又说:“刚哥抱了一堆试卷,都是各个班进步明显的学生。我这回考到17,进步了52名,按道理说也该被挑走,好好表扬表扬,他看了看,硬是不要,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标准。”
季行深脸上不明显的笑意变成明显的惨白。
林殊笑起来,像朵饮血的花。
“你的试卷就是从那一沓里抽出来的,原本放最上面呢,季行深,等你回去肯定要在升旗仪式上全校表扬,好羡慕哟~”
她看着他脸上最后的血色随着她的话语悉数褪去,身体生出一种卑劣的畅快。
为什么要答应刚子过来送试卷?
肯定不是为了宽慰他。
林殊没那么高尚。
当然也不是来探究他背后的扭曲心理,帮忙改正。
林殊此来,不过是让学校力保的金疙瘩寝食难安罢了。
还有比看到前夫哥倒霉更爽的事吗?
反正她心理阴暗,她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