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钦的目光像黏在了猫月身上。这小场务脱了那身滑稽的护士服,就剩一件洗得发白的宽大T恤,一条看不出颜色的旧短裤,脚上趿拉着医院那种塑料拖鞋,露出伶仃的脚踝。瘦小得像个没长开的中学生,扔人堆里眨眼就能被淹没。
可偏偏,靠近她,心底那股没由来的烦躁和空虚感,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平了,只剩下一种奇异的、沉甸甸的……心安。这感觉陌生又强烈,让夏钦自己都感到惊讶。
眼看这小家伙缩着脖子,迈开小短腿就要往人群里钻,一副想溜之大吉的模样,夏钦几乎是想也没想,长臂一伸,精准地揪住了她T恤的后领子!
“哎——!”我像只被拎住后颈皮的小猫,瞬间僵住,双脚离地扑腾了一下。
“去哪?旷工这么久,账还没算清呢。”夏钦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笑意,手上却毫不含糊,半拎半拖地就把人往停在路边的火红色敞篷跑车带。
“喂!夏钦!你放开我!强抢民女啊你!法治社会!救命——!”我徒劳地挣扎,被拎着衣领剩下扑腾的那点力气在夏钦面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副驾驶的车门被拉开,被不由分说地塞了进去。
“砰!”车门关上,落锁的声音清脆又冷酷。
我气急败坏地去掰车门把手,纹丝不动。猛地转头,怒视着己经坐进驾驶座、正慢条斯理系安全带的夏钦:“夏钦!你清醒点好不好!我一个破场务!可有可无!剧组缺了我照样转!你抓我干嘛?!放我下……”
“车”字还没出口,夏钦的目光锐利地扫向后视镜,嘴角那点玩味的笑意瞬间收敛。他看到了——几个穿着黑色西装、气息冷硬的身影正从医院方向快速追来,目标明确,正是他这辆车!
柏翼的人!
夏钦眼神一凛,没有任何废话,猛地一踩油门!
“呜——嗡!!!”
狂暴的引擎咆哮声瞬间撕裂广场的喧嚣!火红的跑车如同离弦之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猛地弹射出去!巨大的推背感将猫月狠狠掼在真皮座椅靠背上!
“啊————!!!”
我嘴里剩下的所有抗议和质问,全都被这猝不及防的猛烈加速挤压成一声凄厉变调、充满惊恐的尖叫,瞬间被狂暴的气流撕碎,远远地抛在了车后的风里。
温让带着几个保镖冲出医院大门,只来得及看到那抹嚣张至极的红色车尾灯,如同燃烧的流星,一个甩尾便消失在车流之中,留下引擎狂暴的余音在空气中震颤。
风中,似乎还残留着猫月那声惊恐的尾音。
“夏钦!”温让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认得那辆车,全球限量,整个临江市独此一辆的定制超跑,夏钦的标志性座驾。
麻烦大了。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立刻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滑动,拨通了一个标注为“惊鸿”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通。
背景音异常嘈杂混乱,隐约能听到男人痛苦的闷哼和重物撞击的声音。一个慵懒妩媚、却又透着彻骨寒意的女声传了过来,带着明显被打扰的不耐烦:“快说!我这边忙着呢!”
电话那头,临江市某个废弃仓库深处。
沈惊鸿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皮衣,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她脚下踩着一个男人——正是柏家的长子柏辰。柏辰鼻青脸肿,嘴角淌着血沫,昂贵的西装沾满了灰尘和污渍,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里面充满了惊惧和绝望。他艰难地仰望着站在他身上的女人,那张往日里明艳张扬、此刻却如同淬毒罂粟般的脸孔,后悔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为什么没有早点弄死柏翼那个残废!
“老大的‘女朋友’,被夏钦带走了。”温让的声音冷静而急促,首接点明要害,“夏家的地盘,你知道的,水很深,硬闯麻烦。照片发你手机了。老大在医院,情况特殊,我走不开。”
电话那头,沈惊鸿踩着柏辰胸口的细高跟凉鞋微微碾动了一下,鞋跟尖锐的金属装饰在昏暗灯光下闪着寒光,换来柏辰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哀嚎。
“呵,”沈惊鸿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妩媚的声线里淬着冰,“知道了。夏钦……胆子不小嘛。”她低头,看着脚下如同烂泥般的柏辰,红唇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算你运气好,今天姐姐有‘正事’要办。”
她抬起脚,随意地踢了踢柏辰满是血污的脸:“处理干净,别让他再喘气了。看着烦。” 这句是对旁边阴影里如同雕塑般站立的几个黑衣人说的。
“是,教官!”黑衣人齐声应道,声音冰冷。
电话脆利落地挂断。
温让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微微松了口气。沈惊鸿出手,只要她想找的人,就没有找不到的。他把猫月的照片发了过去,收起手机,转身快步走回医院。柏翼的情况还不稳定,对外界必须绝对保密,他不能离开太久。
敞篷跑车在车流中如同一条灵活又暴烈的红色游鱼,不断超车、变道。强劲的风压得我几乎睁不开眼,头发被吹得疯狂乱舞,糊了一脸。
“夏钦!你疯了吗!开慢点!我要吐了!”我死死抓着车门上方的扶手,指节发白,声音被风吹得破碎不堪。胃里翻江倒海,刚才吃的鳗鱼饭和奶茶在疯狂抗议。
夏钦单手握着方向盘,姿态看似随意,眼神却锐利地盯着前方和后视镜。听到猫月的喊叫,他非但没减速,反而嘴角勾起一抹更张扬的弧度,油门又往下踩深了几分。
“怕了?放心,我开车技术很好。”他侧过头,狂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开,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此刻亮得惊人的眼睛,里面跳跃着一种近乎野性的兴奋,“抱紧点,掉下去我可不管。”
“谁要抱你!”我气得想踹他,奈何中间隔着中控台,只能徒劳地抓紧扶手,“你到底要带我去哪?!我跟你很熟吗夏总?!”
“不熟?”夏钦挑眉,趁着红灯停下的间隙,忽然倾身凑近。那张足以让万千少女尖叫的俊脸瞬间在我眼前放大,带着跑车引擎的热气和一丝危险的气息,“泳池那天,你扑进我怀里两次,还差点……嗯,把我‘送走’。这交情,还不算深?”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点暧昧的沙哑,温热的气息拂过我被风吹得冰凉的脸颊。
我瞬间僵住,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羞的!这混蛋!哪壶不开提哪壶!还说得这么暧昧!
“那…那都是意外!意外懂不懂!”我感觉自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往后缩,差点撞到车门,“而且我那是救你!救你!不是投怀送抱!”
“哦?是么?”夏钦好整以暇地坐回去,看着绿灯亮起,再次启动车子,只是这次速度稍稍放缓了一些。他嘴角噙着笑,目光落在前方,语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认真,“不管是不是意外,也不管你是救我还是想谋杀我……猫月,”他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声音清晰,“既然你闯进了我的世界,搅乱了一池水,就别想轻易抽身了。”
他顿了顿,侧过头,夕阳的金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眼神深邃。
“至少,在我弄清楚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解的迷茫,“为什么看到你,会让我觉得,好像找到了失落很久的东西之前……你得待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他转过头,首视着前方汹涌的车流,语气斩钉截铁:
“我会护你周全。”
我张着嘴,彻底石化在副驾驶座上。
风依旧在耳边呼啸,跑车引擎低沉地轰鸣。可夏钦那句“护你周全”,像一道惊雷,劈得我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嗡嗡的回响。
造孽啊!
亲儿子对亲妈说这种话?!
这剧情崩得……连亲妈都要接不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