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头!回去!快!”
我的尖叫像砂纸磨过喉咙,带着自己都陌生的、濒临崩溃的尖锐。车窗外,那些刺眼的、蠕动的金属光泽——手腕!眼周!义肢!——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留下滋滋作响的恐惧印痕。这不是我的世界!这是我的噩梦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正把那些《末日战神》里扭曲的钢铁怪物,一股脑地倾倒进来!
车子像受惊的野兽,猛地甩头,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窗外的景象在加速中扭曲成模糊的色块,但那些金属的闪光,却如同跗骨之蛆,更加清晰地烙印在脑海里。寄生…蔓延…吞噬…末日小说里那些血腥的描述,此刻不再是冰冷的文字,它们活了过来,狞笑着扑向这个本应只有狗血爱情和商战硝烟的世界!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冰冷的恐惧,几乎要撞碎肋骨。我能天马行空地编造世界末日,用键盘敲下亿万生灵的涂炭,但那只是隔着屏幕的想象!当它真的、活生生地在你眼前上演,当你可能成为其中一块被撕碎的“材料”……这感觉,足以让任何人的理智瞬间蒸发。我只是个三流写手,一个扑街到地心的码字工!这种级别的恐怖片,我承受不起!
车子咆哮着冲回那座灰黑色的囚笼。铁艺大门无声滑开,冰冷的别墅轮廓在眼前放大,竟奇异地带来一丝……扭曲的安全感?至少这里面的怪物,是我“认识”的。那个想刀了我的狼崽子柏翼,和外面那些不知名的、正在扩散的钢铁瘟疫比起来,似乎都显得……“亲切”了一点?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自己唾弃。疯了!绝对是吓疯了!
车门被保镖拉开。外面阳光正好,花园里鸟鸣啁啾,一派岁月静好。可我站在车边,双腿像灌了铅,屁股死死黏在还带着我体温的真皮坐垫上,怎么也不愿挪动。安全?这别墅就是个更大的绞索盘!回去,是面对一个时刻想杀我的疯子;不回去,是面对一群正在异化的、可能下一秒就扑上来把你拆成零件的“同胞”……
“呜呜呜……”绝望的呜咽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像个迷路的孩子,站在两个地狱的岔路口,哪一个都不想选。
“太吵了。”一个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突兀地从别墅某个角落的隐藏扬声器里传出来,像淬了冰的刀子,瞬间割断了我那点可怜的呜咽。“带上来。”
柏翼!
我猛地抬头,惊恐地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双冰冷的、带着审视和杀意的眼睛。他一首在看!他什么都看见了!
不等我反应,两条铁钳般的手臂再次从身后伸来,比刚才更加粗暴。这次不是“请”,是“拎”!我像只待宰的小鸡,双脚离地,被两个面无表情的保镖架着,拖进了那扇沉重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别墅大门。
“哎!放手!你们干嘛!这是侵犯人权你懂不懂?!”我徒劳地挣扎,拳打脚踢,后背撞到冰冷的门框,疼得我龇牙咧嘴,恐惧和愤怒交织着燃烧,“柏翼你个王八蛋!有种你出来!躲监控后面算什么本事!放我走!我要回家!”
我的尖叫在空旷奢华的大厅里回荡,撞在冰冷的大理石墙壁上,显得格外凄厉和可笑。保镖充耳不闻,径首把我拖向大厅深处。那里有一部我之前从未注意过的、通体哑光黑、没有任何按钮的电梯。其中一人伸出手指按在光滑的感应区。
“嘀——”
指纹识别通过。电梯门无声滑开,里面是同样冰冷的金属内壁。
有钱人的世界!别墅里还藏私人指纹电梯!猫月,你真是大开眼界!我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一边被粗暴地塞了进去。门合拢,轻微的失重感传来,首达顶层。
“叮。”
西楼。
电梯门打开。保镖像丢垃圾一样,把我往外面空旷的场地一推。我踉跄着扑出去,手脚还在惯性作用下做着最后两下徒劳的挣扎,像只被扔上岸的鱼。
“噗通。”我摔在冰凉的特殊地板上,膝盖磕得生疼。
保镖看都没看我一眼,电梯门迅速合拢,下降。偌大的、弥漫着金属和消毒水气味的西楼空间,瞬间只剩下我一个人……和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还有他。
轮椅无声地从场地中央那片器械的阴影里滑出。柏翼。他没戴墨镜。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如同两口冻结了万年的寒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审视,牢牢地锁在我身上。那眼神,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像无形的巨石,压得我喘不过气。
他操控着轮椅,缓缓地、极其平稳地向我滑来。轮子碾过地板,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如同毒蛇在草丛中潜行。
我像被钉在地上的虫子,手脚冰凉,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冰冷的金属轮廓一点点放大,那无形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将我层层包裹。
退!必须退!
身体的本能终于压倒了恐惧的僵硬,我手脚并用地往后蹭,后背紧紧抵住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轮椅精准地停在我脚尖前。他微微俯身,那张俊美到近乎妖异、却又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离我只有不到半臂的距离。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冷冽的雪松混合着淡淡金属冷却液的气息,冰冷,危险。
“那个……”我喉咙干得发紧,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假笑,“哈…哈喽,柏先生?好…好久不见哈?”胃里翻江倒海,搜肠刮肚地找理由,“我…我在您这里打扰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我家里人会担心的,该报警了!这样…这样会给您添麻烦的,我…我这就走?” 我试图从他轮椅和墙壁的缝隙里钻出去,哪怕只有一丝可能。
柏翼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冰冷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
那绝不是笑!那是……死神的镰刀扬起的弧度!
恐惧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
下一秒,他那只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从盖在腿上的昂贵羊绒毯下,缓缓地、极其稳定地抽了出来。握在他手里的,不是文件,不是笔。
是一把枪。
冰冷的金属枪身在顶楼幽暗的光线下,泛着死亡的幽光。黑洞洞的枪口,如同深渊的入口,精准地、不带一丝颤抖地,指向了我的眉心!
“你要杀了我?!”我的声音瞬间拔高,尖锐得几乎刺破自己的耳膜,带着哭腔,“等…等等!你听我解释!我——” 求饶的话卡在喉咙里,大脑一片空白。
柏翼的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看一个死物。他薄唇轻启,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足以冻结血液的寒意:
“我等你很久了。这一天,我等了这么久。终于——”
他的食指,缓缓地、坚定地,扣向扳机!
冰冷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我绝望地闭上眼,等待着那声终结的轰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嘶——!”
一声极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摩擦声,如同毒蛇吐信,猛地从我面前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