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睁开眼!
只见柏翼的后颈下方,那道狰狞的机械脊椎接口处!几根如同活物般的、闪烁着暗银色金属光泽的“触须”,如同苏醒的毒蛇,猛地从接口缝隙中钻了出来!它们顶端尖锐无比,如同淬毒的针尖,带着一种冰冷的、贪婪的恶意,并非指向我——而是猛地调转方向,闪电般刺向柏翼自己的后脑!
它在攻击柏翼!它想……寄生?吞噬?!取代他的大脑?!
“它想保护我?杀了柏翼?!”这个荒谬又惊悚的认知像电流般瞬间击中我!保护我?不!它只是本能地想要吞噬这个强大的、正在试图伤害它“宿主”(我?)的个体!就像《末日战神》里那些失控的机甲变异体,吞噬一切血肉!
柏翼显然也感觉到了颈后的异变!他扣动扳机的动作猛地一滞,身体瞬间僵硬,眼中第一次闪过无法掩饰的惊骇和剧痛!那把指向我的枪口,也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怎么办?!
帮柏翼?这个刚刚还想一枪崩了我的疯子?那我下一秒就可能被他补枪!
不帮?看着这机械异形吞噬柏翼,然后彻底失控,把这个本就摇摇欲坠的世界彻底拖入钢铁与血肉的末日炼狱?那我,还有林小雀(韩馨),还有所有无辜的人……都得死,即使这是个虚假的世界。。。
电光火石之间,根本来不及思考利弊!身体的本能,或者说是……创世者面对自己世界崩坏时那种近乎绝望的责任感,压倒了一切!
“呃啊——!”
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后脑勺狠狠撞向身后冰冷的墙壁!
“砰!” 一声闷响!
剧痛瞬间炸开!眼前金星乱冒!温热的液体顺着后颈流下,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血!我的血!
顾不上头晕目眩,我沾满鲜血的手指,凭着脑海中那瞬间闪过的、如同世界底层代码般的裂缝影像,疯狂地在面前的虚空划动!没有纸笔,没有屏幕!只有我的意念,我的精神力,和指尖滚烫的、带着本源气息的鲜血!
“堵住它!给我堵住!滚回去!滚出我的世界!” 我在心里疯狂嘶吼,意识如同燃烧的火焰,全部灌注在那无形的“裂缝”上!脑海中,《末日战神》那些代表着机甲、变异、吞噬的扭曲代码文字,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废铁,在裂缝边缘疯狂闪烁、挣扎、尖叫!
撕裂般的剧痛从大脑深处传来,比撞墙痛千倍万倍!像是有人用烧红的烙铁在搅动我的脑髓!鼻血汹涌而出,混合着额头的血,糊了我一脸,视线一片血红。但我不能停!手指在虚空中划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疯狂!
“修补!给我合上!”
嗡——!
仿佛宇宙初开的一声嗡鸣!一道只有我能看见的、纯粹由刺目白光构成的“针线”,从我染血的指尖激射而出,狠狠扎入那无形的裂缝!《末日战神》的代码文字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尖啸,如同被黑洞吞噬的星屑,瞬间被那白光绞碎、湮灭!
裂缝猛地收缩!像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捏紧!
最后一缕代表着末日的暗银色流光,在裂缝彻底闭合的瞬间,不甘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消失无踪。
成了……?
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大脑的剧痛和精神的巨大消耗让我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顺着墙壁滑落。我闭上眼,等待着那迟来的枪响,或者被机械触须刺穿的剧痛。
没有枪响。
没有触须的冰冷。
只有一声沉闷的、仿佛失去所有支撑的“咚!”声。
我艰难地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
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呆住。
柏翼没有倒下。但他……不对!
那把枪无力地掉落在昂贵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提线木偶,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势,软软地歪倒在轮椅里。头颅无力地垂向一侧,露出脆弱的颈项。那双曾冰冷审视我、燃烧着仇恨和杀意的眼睛,此刻失去了所有焦距,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茫然,脆弱,像蒙尘的玻璃珠。他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微微张着,胸口只有极其微弱的起伏,仿佛随时会停止。
他身上……那道狰狞的机械脊椎,连同那些刚刚钻出的、试图攻击他的暗银色触须……全都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他后背被紧身背心包裹的、属于人类肌肉的轮廓。只是那轮廓,此刻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和……空洞?
“柏先生!” 一声惊骇欲绝的呼喊从电梯口传来。
温让不知何时冲了上来,脸色惨白如纸。他显然看到了刚才那惊心动魄、却又无法理解的最后几秒——柏翼举枪、机械异变突起、我撞墙“发疯”、然后柏翼突然失去意识倒下,机械消失。他几步冲到轮椅前,颤抖着手去探柏翼的颈动脉,又飞快检查他的瞳孔和呼吸,动作专业却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慌。他抬起头,看向瘫坐在墙角、满头满脸是血、狼狈不堪的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怀疑、恐惧,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动摇?
“您……” 温让的声音干涩无比,他看着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您…对他做了什么?那…那东西呢?” 他指的是消失的机械脊椎。
我瘫在冰冷的墙角,后背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火辣辣地疼。额头的血混着汗水和灰尘,黏腻地糊在脸上。大脑像被掏空又塞满了棉花,嗡嗡作响,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疲惫。
温让的问题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传来。我看着他惊慌失措检查柏翼的样子,看着轮椅上那个失去意识、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的柏翼——那个我亲手创造出来的、本该叱咤风云、心狠手辣的狼崽子。
“做了什么?” 我扯了扯嘴角,尝到了唇边腥咸的血味,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近乎荒诞的自嘲,“我救了他啊,温特助。”
我抬起沾满自己鲜血的手,指向那个昏迷的男人,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看到了吗?” 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是耗尽最后力气挤出来的,“他是我创造的狼崽子。他的命,他的恨,他的一切……包括差点要了他命的那堆破铜烂铁,都刻着我的名字。”
我顿了顿,目光从柏翼苍白的脸,缓缓移到温让惊疑不定的脸上,扯出一个疲惫又带着点疯狂的笑。
“现在,那堆‘破铜烂铁’滚回它该待的地方了。至于他……”
我吸了口气,后背抵着冰冷的墙,试图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眼神却死死锁住温让。
“现在该担心的,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