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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放学后，云家老宅二楼小客厅。
云江雾坐在一张宽丝绒扶手椅里。
她蜷着身子，膝盖上摊开一本书。
小客厅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苏素洋溢着活力的脸探了进来。
她今天穿了件藕荷色羊绒开衫，衬得肤色愈发白皙，乌黑的卷发随意挽了个髻。
看到女儿专注的侧影，她明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雾雾？”
苏素的声音带着点哄孩子的甜软，挨着女儿扶手椅边缘坐下，柔软的羊绒蹭着云江雾的手臂。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眼睛累不累？妈给你切了水果，刚冰镇好的蜜瓜，甜着呢！”
她说着，将手里一个骨瓷小碟轻轻放在女儿摊开的书页旁边。
云江雾叉起一块蜜瓜。
“好吃吗？”苏素托着腮，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女儿。
“嗯。”云江雾应了一声。
苏素自顾自地欣赏着女儿沉静的侧颜，越看越欢喜，忍不住伸手，极其轻柔地拂开女儿颊边一缕垂落的发丝。
云振霆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
他换了身舒适的家居常服，深灰色的羊绒衫衬得他气质愈发儒雅，手里也端着一杯热气袅袅的清茶。
看到母女俩依偎在一起的画面，他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暖意，脸上惯常的威严线条也柔和了许多。
他踱步过来，在云江雾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目光扫过女儿膝上厚重的异文书，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探究，但很快便收敛起来，化作温和的关切。
“雾雾，下周家里有个小聚会。”
“不是什么太正式的场合，就是一些亲近的本家叔伯和世交，聚在一起吃顿便饭，联络联络感情。”
云江雾翻动书页的手指停顿了半秒。
苏素接过话头，语气更加轻快，带着一种刻意的安抚：“对的对的，雾雾别紧张，就是些看着你长大的叔叔伯伯阿姨们，还有几个跟你年纪差不多的孩子。大家伙儿都惦记着你呢，知道你回来了，都想见见，就是吃吃饭，聊聊天，很轻松的。”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女儿的神色。
“衣服什么的妈妈都给你准备好了，新送来的几件小礼服，都特别衬你，到时候挑一件就行，不用操心这些。”
云振霆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你刚回来，是该和家里人多熟悉熟悉。这也是你爷爷的意思，老人家嘴上不说，心里是盼着的。”
他放下茶杯，带着期许的目光落在云江雾身上，“我和你妈，都陪着你。就当是认识认识家里人，好吗？”
小客厅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茶香氤氲，和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清脆鸟鸣。
“好啊。”云江雾应答。
一周后，云氏家族盛宴，是这座城市上流社交圈不容错过的盛事。
云江雾坐在主家席位稍靠边的位置。
她身上是一件云家为她准备的礼服。
柔和的香槟色，设计保守，剪裁合体，用料也算上乘。
她垂着眼睫，小口啜饮着杯中温度适宜的柠檬水。
“雾雾，尝尝这个，米其林三星主厨的招牌，妈特意给你留的。”
苏素穿着一身极其亮眼的宝蓝色丝绒改良旗袍，颈间一串莹润的南洋珠项链。
献宝似的将一小碟精致的鱼子酱塔推到女儿面前，期待着她的反应。
云江雾抬起眼，她拿起小巧的银匙，舀起一点点送入口中，咸鲜与奶香在舌尖化开。
“嗯，很好吃。谢谢妈。”
“喜欢就好，还有这个，这个……”
苏素笑逐颜开，又忙着去张罗其他点心，像个生怕孩子饿着的大家长。
坐在主位的云振霆放下手中的红酒杯，目光温和地落在女儿身上。
他一身熨帖的深灰色手工西装，气质儒雅沉稳，鬓角染着几许风霜却更添威仪。
看着小女儿安静的模样，他心中既欣慰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复杂。
流落在外多年，一朝归来，这偌大的家族和纷繁复杂的圈子，对她而言，恐怕比乡野山林的猛兽更难适应。
他温声开口：“雾雾，若是觉得闷，就让染雨那丫头陪你到花园透透气，不必一首拘在这里。”
“没事，爸。”
云江雾轻轻摇头，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言笑晏晏的场面。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会让她安静地做个看客。
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名媛，簇拥着一个身着最新季迪奥高定的女孩，姿态摇曳地走了过来。
为首的女孩正是云家旁支一位叔公的孙女，云薇薇。
她妆容精致，下巴习惯性地抬起，目光扫过云江雾身上平平无奇的香槟色礼服时，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丝轻蔑。
“哟，这不是我们刚回家的江雾妹妹嘛？”
“一个人坐在这里多无聊呀？怎么不去和大家聊聊？哦~”
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夸张地掩了一下涂着鲜艳唇膏的嘴，眼神里的讥诮几乎要溢出来。
“瞧我这记性，江雾妹妹刚从乡下回来不久，怕是还不太习惯我们这种场合的规矩和……谈吐吧？没关系，慢慢学嘛！”
她身旁的几个跟班立刻发出一阵心领神会的嗤笑声，目光在云江雾身上那件礼服上流连，充满了优越感的审视。
苏素脸上的笑容消失，眉头蹙起。
云振霆握着酒杯的手指收紧，儒雅的面容沉静下来，眼底掠过一丝不悦。
正要开口，却被云江雾的摇头动作制止了。
云江雾抬眼，看向云薇薇，那眼神太过清澈，也太过冰冷。
她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如同看着一只在面前聒噪的、不知所谓的鸟雀。
这无声的漠视，比任何激烈的反驳都更让云薇薇感到被轻视。
她精心准备的羞辱，对方竟然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