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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晨精神一振，林婕立刻对这个账户展开深度关联查询。数据链条迅速延伸、交叉比对。几秒钟后，屏幕上的关联图谱清晰地显示出来，这个账户的实际持有人，正是王彪的妻子，钱富贵的妻妹，李玉芬！
苏晨的心脏猛地一跳！案发前三小时，王彪的妻子给王彪转了一笔钱？这笔钱是用来做什么的？是临时起意的斗殴，还是……早有预谋？
他立刻将这个关键信息，连同那个沾满血迹的椅子腿物证照片，以及法医关于死者指甲缝中检出他人皮屑组织的初步报告，整合成一条简短却信息量爆炸的信息。
手指在发送键上悬停了一瞬，苏晨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屏幕上李翠芬账户那刺眼的转账记录，然后，重重地按了下去。
信息瞬间发送至老刘的加密终端。
讯问室里，气氛己降至冰点。钱富贵在老刘排山倒海的指控和那“同谋”的定性下，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瘫在椅子上，只剩下粗重而绝望的喘息，眼神涣散，似乎连辩解的力气都己耗尽。
就在这时，“叮”的一声极其轻微的蜂鸣，从老刘放在桌面上的加密通讯终端响起。这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老刘眼神微动，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他缓缓首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如同烂泥般的钱富贵，伸手拿起了那个小小的黑色终端。他看得很慢，屏幕上幽蓝的光映在他深沉的眸子里，那里面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冰冷寒芒在无声地凝聚、燃烧。
几秒钟后，老刘放下终端。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重新坐回椅子，动作沉稳得像一座山。他再次掏出那包劣质烟，这次，他抽出一根，慢条斯理地叼在嘴里，然后，“啪”的一声，金属打火机的火苗窜起，橘黄色的光芒跳跃着，映亮了他嘴角那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辛辣的烟雾在肺里转了一圈，然后缓缓吐出。灰白的烟雾在应急灯惨白的光束中缭绕升腾，模糊了他锐利的眼神，却让那低沉嘶哑的声音，带着洞穿一切的寒意和最终审判般的重量，清晰地穿透烟雾，砸向对面那个灵魂都在颤抖的男人：
“钱富贵，你小姨子李玉芬，在动手前三个月，给你那位‘发了疯’的连襟王彪，打了笔钱。” 他弹了弹烟灰，火星飘落，“这笔钱，是给那帮‘临时叫来帮忙’的兄弟们的辛苦费？还是……” 老刘的目光透过烟雾，如同两把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刺向钱富贵的心脏，“买凶杀人的定金？”
“轰！”
钱富贵脑子里最后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老刘最后那句轻描淡写却如同惊雷的质问，连同那根点燃的、散发着劣质烟草辛辣气味的烟，成为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身体猛地向前一扑，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桌面边缘，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白，指甲几乎要抠进金属里。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老刘，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到极限，眼球似乎要凸出眼眶。汗水滴落在昂贵却己污浊不堪的西裤上。
“不是我，我没有，没有买凶……”他语无伦次，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喉咙里挤出来的，“是王彪……是他……是他自己！他恨老周！他早就想弄死他了！他……他跟我说过！他说老周挡了他的财路！说他……说他在外面放贷的事，老周知道得太多！还……还说他总坏他‘好事’！他早就想除掉他了！”
钱富贵涕泪横流，脸上混合着汗水、泪水和口水的污迹，狼狈不堪，声音里充满了急于撇清的疯狂：
“这次是王彪！他跟我说要教训一下老周！让我到时候别管！我劝过他！我说别太过分！可他不听啊！他……他就像条疯狗！他带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知道要坏事了！我下去……我下去是想拉住他！我真的想拉住他！” 他歇斯底里地重复着，仿佛这样就能洗脱自己的罪责。
“可后来看到老周那么能打，把阿龙和阿强都放倒了，还打了王彪，王彪他当时那个眼神，他看我！他是在问我！他是在等我点头啊！”
钱富贵的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回忆让他陷入更深的恐惧漩涡：
“我……我当时也懵了！我怕！
我怕王彪真被打坏了！也怕……也怕老周事后报复！
更怕……更怕事情闹得不可收拾！我……我只是……只是下意识地……偏了偏身子……我没点头！
我真的没点头啊！刘警官！你信我！” 他猛地抬起头，涕泪交加的脸上充满了哀求，死死盯着老刘，“是王彪！是他自己！是他自己误会了！是他自己发疯叫了人！是他自己下的死手！跟我没关系！真的没关系！那钱……那钱肯定是王彪找他老婆要的！我根本不知道啊！”
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反复强调着“王彪自己”、“王彪发疯”、“我不知道”。然而，他这番崩溃下的“坦白”，却如同最锋利的匕首，不仅将王彪的杀人动机和预谋暴露无遗，更将他钱富贵在整个事件中扮演的默许、纵容、关键时刻提供掩护（无论是身体站位还是心理暗示）的帮凶角色，钉得死死的！
他所谓的“劝架”和“不知道”，在血淋淋的事实和逻辑面前，苍白无力得如同一个拙劣的笑话。
讯问室里，只剩下钱富贵崩溃的哭嚎和粗重的喘息，以及劣质烟草燃烧时发出的、细微而持续的“滋滋”声。烟雾缭绕中，老刘的脸如同冰冷的岩石，毫无波澜。
他缓缓吐出一个烟圈，看着那灰白的烟圈在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升腾、最终消散在头顶的黑暗里。他掐灭了烟头，那一点暗红的光彻底熄灭。
“钱富贵，”老刘的声音恢复了平淡，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冰冷，“你这些话，留着跟法官说吧。现在，以涉嫌故意杀人罪共犯，依法对你刑事拘留。”
他站起身，不再看那个在地、彻底崩溃的男人，对着门口沉声道：“小张，进来办手续。”
门开了，小张拿着拘留文件走进来，看着地上如同烂泥的钱富贵，又看向站在阴影里，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老刘。
应急灯的光线勾勒出老刘刚硬的侧脸轮廓，那双经历过太多风雨的眼睛深处，没有破案后的轻松，只有一片沉重的疲惫。
追索的脚步，终于踏碎了第一层染血的帷幕，然而，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更深的黑暗和更复杂的漩涡，王彪以及那条隐藏在血腥之下的罪恶链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