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尖叫声划破天际,从河边传来。吸引来众多同学的围观。
河水的流淌声,混着岸边同学惊惶的抽噎。
孟紫湿透的身体搁在浅滩乱石上,像被遗弃的破旧玩偶,脸色青白,脖颈处一道深陷的勒痕触目惊心,皮肉翻卷,边缘却奇怪地呈现出细密的丝状撕裂。
那痕迹,细得令人头皮发麻。
警官林婕蹲在尸体旁,眉头拧成疙瘩,锐利的目光扫过岸边呆若木鸡的众人。
阳光刺眼,蝉鸣聒噪,衬得这一隅死寂愈发沉重。
她站起身,声音不高,却压得空气凝滞:
“都别动。接下来把你们带的物品都拿出来,不许隐瞒,我要一个个检查。”
命令如同解开无形绳索,短暂的死寂后,一阵窸窸窣窣的翻找声响起。
众人沉默着,依次将包包里的东西摊开在陈警官面前的防水布上,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
林婕拿起一捆暗黄发灰的旧麻绳,绳头散开,像被水泡烂的草根,带着一股子阴湿的霉味。
”这是拿来干啥的”林婕问道。
“家里翻出来的老物件,”
肖伟嗓音干涩,“本想…搭帐篷固定用,没想到朽成这样了。”
颜梦的包包没有任何可疑,林婕眼尖看到她头上的假发,示意她摘下。
她动作有些迟疑,最终还是摘下了头上那顶亚麻色的假发,露出底下稍显凌乱的短发,又将几顶不同款式、颜色各异的假发放在地上。
“我…喜欢收集这些。”她低声解释,目光低垂,避开所有人。
菲菲的背包敞开着,里面是色彩斑斓的棉线、毛线团,几枚钩针寒光闪闪地躺在其中。
李玲的包也类似,只是线材更粗,还有几把锋利的裁布剪刀。两人都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最后是雷聪。
他默默拉开那个硕大的黑色渔具包,露出里面排列整齐的钓竿、形态各异的鱼钩、沉甸甸的铅坠,以及几盘缠绕在透明线轴上的鱼线,纤细强韧,在阳光下变得越发透明。
“准备…待会儿钓鱼用的。”他言简意赅,语气平板,听不出情绪。
以上五个人,五样东西,都与那细密的丝状勒痕有着模糊的关联。
每个人都强调着自己的物品“没动过”、“没异常”。
空气凝固,疑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初步问话在河边临时拉起的警戒线内进行。
肖伟反复强调绳子朽烂,根本吃不住力;
颜梦则坚持自己一首戴着假发,不可能用它勒人;
菲菲和李玲都赌咒发誓那些线太软太短,根本勒不死人。
雷聪最为镇定,他打开手机相册,展示了几张出发前在自家院子里整理渔具的照片,其中一盘盘鱼线清晰可见。
“盘数没少,型号也没变,”
他语气平淡,“一首在包里。”
他甚至还补充了一句,河边水流湍急,孟紫很可能是自己失足落水,被水底的水草或尖锐石头缠住划伤。
时间在焦灼的对峙中流逝。夕阳西下,将河水染成一片浑浊的黄色。
孟紫冰冷的遗体被小心地抬上担架,蒙上白布。
那无声的样子刺痛了每个人的眼。
岸边,肖伟烦躁地踢着脚下的石子,菲菲和李玲互相依靠着,身体仍在微微发抖。
颜梦抱着膝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失神地望着缓缓流淌的河水。
雷聪则背对着众人,望向河湾深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有些模糊。
就在气氛压抑到极点时,河堤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分局的法医老周,提着他标志性的银色箱子,大步流星地分开警戒线走了进来,脸色是职业性的严峻。
“怎么样,老周?”林婕迎上去,声音压得很低。
老周没说话,只是示意林婕靠近担架。
他轻轻掀开覆盖在孟紫颈部的白布一角,用一支强光手电筒仔细照射那道可怖的勒痕。
光线聚焦下,那伤痕的细节纤毫毕现,不是粗粝的绳状擦伤,而是无数极细微、几乎平行的丝状切割与嵌入痕迹,深深勒进皮肉,边缘带着一种令人齿冷的整齐。
“看到了吗?”
老周的声音低沉而笃定,带着解剖刀般的锋利,“这种程度的丝状嵌入和切割,不是麻绳、假发纤维、或者普通棉线、毛线能造成的。
它们太粗,或者太软,受力形变大,勒痕会相对宽、模糊。”
他手指虚点着伤痕,“造成这种伤口的,必须是一种极其纤细坚韧且表面光滑,几乎没什么弹性的线材。
在巨大瞬间拉力下,它切入皮肉,才会形成这种平行的丝状撕裂。”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防水布上摊开的物品,最后精准地钉在那几盘冰冷的鱼线上:
“而且,这东西还有个特性,遇水浸泡之后,会变得近乎透明,视觉上…就像消失了一样。”
“消失?”
林婕的瞳孔骤然收缩,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电般击中她。
她猛地扭头,目光如鹰隼般射向背对着众人的雷聪,又缓缓移向那几盘在暮色中反射着微光的鱼线。
“鱼线……”
林婕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砸在寂静的河滩上,瞬间冻结了所有人的呼吸。
雷聪的背影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
他慢慢转过身,脸上是一贯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
“鱼线?警官,您怀疑我?我刚才说过了,我的鱼线都在包里,盘数没少。出发前我特意拍了照留证,您也看到了。”
他掏出手机,再次点开那张照片,屏幕上,几盘鱼线在阳光下摆放整齐。
“照片是死的,人是活的。”
林婕盯着他,眼神锐利如刀,“你确实带了鱼线出来。但你怎么证明,照片里这一盘,”
他指向屏幕上其中一盘,“和现在你包里这一盘,是同一盘?而不是…你从河里捞上来的那盘?”
”还有,你没事拍什么照留证据,就像事先知道一样。”
“河里捞上来?”
雷聪嗤笑一声,那笑容却有点发虚,“警官,您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水流那么急,扔下去的东西眨眼就没影了,怎么捞?”
“水流急,但河湾有回水。”
林婕的声音斩钉截铁,她不再看雷聪,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其他众人:
“你们!谁看见他靠近水边?谁看见他清洗或者丢弃过东西?尤其是……”
她加重语气,“在孟紫出事这段时间之前或之后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