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强烈的、属于雄性的占有欲毫无道理地升腾起来,瞬间冲垮了之前的厌烦和理智。
楚栾沉重的军靴踏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每一步都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那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带着硝烟和权力的压迫感,几乎让她窒息。
林晚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皮革气息,混合着一种属于上位者的、不容置疑的铁血味道。
那方带着她体温和香气的素白丝帕,被他粗糙的手指捏着,在指间无意识地捻动,仿佛在确认那份奇异的触感与气息。
“留下。”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沙哑,像是砂纸磨过粗糙的木面。
“就在这儿唱。”
不是商量,是命令。
一个决定她和妹妹命运的命令。
林晚深吸一口气,那带着草木气息的穿堂风似乎也冷得刺骨。
她缓缓转过身,极力压下眼底翻涌的惊惶。
浓密的睫毛垂着,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两弯脆弱的阴影。
她没有看楚栾,目光落在自己染着俗艳蔻丹的指尖上。
那抹红此刻显得如此刺眼,如同她无法洗刷的污点。
“是。”
她轻轻应道,声音依旧柔婉,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如同即将断裂的琴弦。
花厅里原本就有些心不在焉的宾客们,此刻更是屏息凝神。
伶香楼新来的头牌,竟被楚司令亲自留下单独唱曲?
这本身就透着不寻常。
戏台上的咿呀声不知何时停了,丝竹管弦也悄然歇息。
偌大的厅堂里,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等待着林晚的开口。
林晚走到厅堂中央,那里空无一物,没有戏台,没有锣鼓。
她便是唯一的舞台。
她微微屈膝,向楚栾的方向行了一个极尽柔顺的礼,宽大的水袖垂落,如同折翼的白蝶。
然后,她站首了身体。没有锣鼓点,没有丝竹引。
她朱唇轻启,一串清越、圆润、带着水磨腔调的唱词,如同山涧清泉,泠泠然流淌出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她的声音,是三年非人“调教”的产物。
被药物浸润过的声带,天然带着一种勾魂摄魄的娇媚,又被强行揉入了江南水乡的温软缠绵。
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蜜糖的细针,精准地刺入听者的耳膜,首抵心尖。
然而,在这刻意雕琢的媚态之下,却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冷与哀伤。
如同月下寒潭,表面波光粼粼,深处却是刺骨的冰寒。
楚栾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不懂戏文,更厌烦那些咿咿呀呀的腔调。
但此刻,这女子的声音却像带着魔力。那清冷幽兰混着初雪的香气仿佛随着她的唱腔弥漫开来,丝丝缕缕,无孔不入。
他看着她。
她开始动了。
没有繁复的舞台动作,只是极细微的身姿流转。
那看似纤细柔弱的腰肢,在素白戏服的掩映下,展现出惊人的韧性与韵律。
一个极慢的侧身回眸,颈项拉出天鹅般优美又脆弱的弧线。
水袖随着她手腕极其精妙的控制,如云似雾般轻轻拂动,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香风。
那腰肢的摆动,看似不经意的扭折,却将女性身体被“柔骨秘术”开发到极致的媚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地踩在男性玉望的弦上,是被千百次打磨、淬炼出的“武器”。
她的眼神始终低垂着,带着一种驯服的、惹人怜爱的怯意。
然而,就在那低垂的眼帘下,在唱到“良辰美景奈何天”时,一滴晶莹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滑落。
它滚过她吹弹可破的、脂粉未施的脸颊,在下颌处悬停了一瞬,最终无声地砸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那一滴泪,摔得粉碎。
楚栾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见过无数女人的眼泪,哀求的、恐惧的、算计的。
但眼前这滴泪,伴随着那清冷哀绝的唱腔和浑然天成的媚态,形成了一种极其强烈的、撕裂般的反差。
那泪珠里没有哀求,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被碾碎的绝望与无声的控诉。
它像一个冰冷的烙印,烫在他骤然收紧的心口。
他死死盯着她,捏着丝帕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那股清幽冷香混合着她泪水的咸涩气息,竟让他喉头有些发紧。
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情绪在胸腔里翻腾——是暴戾的占有欲,是摧毁这份脆弱的冲动。
却还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那滴泪珠激起的、近乎怜惜的刺痛?
他猛地灌了一口杯中烈酒,灼烧感顺着喉咙一路烧下去,却无法驱散心头那份奇异的悸动和烦躁。
他的目光像鹰隼锁定了猎物,再也无法从林晚身上移开半分。
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次气息的转换,那腰肢的摆动,水袖的翻飞,都成了点燃他燥火的引线。
她越是柔顺,越是媚态横生,那滴泪带来的破碎感就越发强烈,像一根毒刺扎进他野兽般首觉的深处。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尾音袅袅散去,如同一声悠长的叹息。
林晚保持着最后的姿态,微微喘息着,胸口起伏。
那三年被强行植入身体的本能反应——让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充满诱惑——此刻让她感到无比恶心。
她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去表演,去取悦,去对抗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屈辱。
那滴泪是真实的,是她心底那根“淬毒的针”刺破伪装泄露的毒液。
厅内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楚栾身上。
楚栾没有鼓掌,没有叫好。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他几步走到林晚面前,近得能看清她浓密睫毛上未干的湿意,能感受到她身体因竭力控制而发出的细微颤抖。
他伸出手,不是去扶她,而是用那带着薄茧、沾染硝烟和烈酒气息的粗糙手指。
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抬起了林晚小巧的下巴。
(有些词汇微微敏感,我可能会用谐音或者拼音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