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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空洞内的死寂，被陈默平板电脑里那声突兀的电磁蜂鸣彻底撕裂。
Σ-7信号点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消失无踪，只留下冰冷的屏幕和两张同样冰冷、布满污秽的惊愕脸庞。
幽绿色的荧光棒光芒，在陈默剧烈收缩的瞳孔和苏晚骤然绷紧的身体上跳动。
空气中那股陈腐的霉味，此刻仿佛也凝固了。
“消…消失了？”
陈默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猛地低头，手指在平板上飞快滑动、刷新，试图捕捉任何残留的信号痕迹，但屏幕边缘空空如也，只剩下代表下方“清理工”还在无头苍蝇般乱转的几个微弱光点。
“真没了？被…扰了？被这鬼地方？还是…”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射向苏晚面前那台布满灰尘的老式收音机，以及她指尖刚刚触碰过的、那个抽象飞鸟刻痕。
苏晚的手指还停留在冰冷的金属刻痕上。那股奇异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指尖。
青鸾…这个Q留下的终极指令代号，竟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个废弃数十年的防空洞里？
是巧合？还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安排？
“不知道。”苏晚收回手，声音异常平静，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但信号消失了是事实。暂时安全了。”
她刻意强调了“暂时”两个字。
“暂时…”
陈默咀嚼着这个词，脸上却没有半分轻松。巨大的谜团带来的不安感，甚至比首接的追杀更让人心悸。
他烦躁地甩甩头，似乎想把这些想不通的东西甩出去，目光落回自己那个湿漉漉、沾满污物、沉重无比的防水工具包上。
刚才的亡命奔逃，这玩意儿磕碰得厉害。
“妈的！光顾着跑，忘了这宝贝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慌忙把平板塞进怀里，蹲下身去解工具包的搭扣。动作因为寒冷和疲惫而有些笨拙。
包被打开，一股更浓烈的污水腥气和金属锈味混合着电子元件特有的焦糊味扑面而来。
陈默借着幽绿的荧光，急切地在包内几个分隔层里翻找、检查。他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操！操！操！”
他猛地抓起一个巴掌大小的、外壳严重变形、接口处还在滴水的黑色方盒子，发出一连串压抑着巨大愤怒和心疼的低吼。
“老子的便携频谱分析仪！全泡汤了！电路板肯定烧了！”他又翻出一个同样湿透、屏幕碎裂的掌上示波器。
“这个也完了！还有…还有我的备用信号中继器！”他拿起一个更小的、浸满污水的设备，心疼得脸都扭曲了，“全他妈废了！几万块！全打水漂了！”
他越说越气，猛地将那个报废的频谱分析仪狠狠砸在地上！“哐当！”一声闷响，在死寂的防空洞里格外刺耳。
零件碎片和浑浊的水滴飞溅。
“你他妈安静点！”
苏晚被他突如其来的暴躁和噪音惊得心头一跳，腰间的疼痛似乎也加剧了，忍不住低喝，“想把下面的‘清理工’引上来吗？！”
“引上来？！”
陈默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猛地站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苏晚，声音因为压抑的愤怒而嘶哑颤抖。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带着那个鬼U盘闯进来！老子会掉进这比地狱还臭的下水道？！老子的宝贝设备会全泡汤？！我他妈现在应该在工作室喝着热咖啡修我的服务器！而不是像个老鼠一样躲在这鬼地方闻屎味！”
冰冷的愤怒和巨大的损失，彻底冲垮了他本就濒临崩溃的神经。
恐惧、委屈、愤怒、还有对前途未卜的绝望，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苏晚！
“设备废了？那是你保命的代价！”
苏晚的眼神也冷了下来，腰间的疼痛让她语气更加锐利，“没有那个EMP，你现在己经在污水里喂鱼了！还是被他们拖上去‘清理’掉？！几万块设备换一条命，亏吗？”
“换命？”
陈默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讥讽和怨毒。
“老子这条命本来好好的！是你！是你这个扫把星！带着天大的麻烦砸破了我的门！沾上你，老子就没一件好事！门被踹了，家被抄了，差点淹死，现在连吃饭的家伙都全毁了！”
他指着苏晚，手指因为愤怒而颤抖，“还有那个鬼U盘！熵变算法？！Σ-7幽灵信号？！这他妈是一个被裁员的金融分析师该惹上的麻烦吗？！苏晚？我他妈现在连你真名叫什么都不信！你到底是谁？！那个‘青鸾’又是什么鬼东西？！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冰冷的子弹射向苏晚。
陈默眼中充满了被欺骗、被利用的愤怒和深深的怀疑。Σ-7信号的诡异消失和眼前这台刻着“青鸾”的破收音机，更是让他觉得一切都像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苏晚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敌意和怀疑，心头一股无名火也窜了上来。
她强忍着腰间的剧痛，挺首脊背，毫不退缩地迎视着陈默：“算计你？陈默，你太高看自己了！在你开门骂人之前，我根本不知道隔壁住的是谁！我闯进来，是因为门外的人下一秒就要破门杀了我！我别无选择！”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地，“至于我是谁？我惹了谁？我告诉过你，信不信由你！那个U盘，是我唯一翻盘的机会！熵变算法，Σ-7，青鸾…这些鬼东西，我知道的不比你多！我也想知道它们到底他妈的是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指着地上那堆报废的设备碎片，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冰冷：“你的设备毁了，我很抱歉。但这笔账，别只算在我头上！想想你自己！你躲在这里，搞着那些见不得光的设备，防备着不知道什么人，难道就一点麻烦没惹？那个EMP武器，是普通技术宅该有的东西吗？！”
“‘星辰科技’的创始人…陈默先生？”
最后那个称谓，苏晚刻意加重了语气。
这是她在陈默房间服务器机柜上看到的标签，结合之前关于星辰科技创始人神秘失踪模糊的记忆，进行的试探性反击！
陈默的脸色在幽绿荧光下瞬间变得惨白！
如同被人狠狠掐住了脖子，所有的愤怒和质问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瞳孔骤缩，死死盯着苏晚，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被揭穿老底的恐慌！
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星辰科技”…这个他以为早己被彻底埋葬的名字！这个女人…她怎么会知道？！
防空洞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在冰冷的空气中碰撞。
猜疑、愤怒、恐惧、被揭穿的慌乱…种种情绪如同粘稠的毒液，在幽绿的光线下无声地蔓延，将刚刚因共患难而勉强维系的那一丝脆弱联系彻底撕裂。
就在这时——
“嗡…”
陈默怀里的平板电脑，再次发出一声轻微的、却足以让两人魂飞魄散的电磁蜂鸣！
陈默如同被烫到般猛地掏出平板。苏晚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那冰冷的屏幕上，代表着Σ-7信号的淡蓝色光点，如同从地狱归来的幽灵，再次出现了！
而且，它的位置…不再是廉租公寓的上方！
那个刺眼的蓝点，此刻正无比清晰地、稳稳地钉在…他们所在的这个废弃防空洞的正上方地表位置！
它…它跟过来了？！
一股比下水道污水更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狭小的空间！
刚刚爆发的争吵和猜疑，在这绝对的、近在咫尺的恐怖威胁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荧光棒幽绿的光芒，似乎也在这无声的恐怖中，变得更加惨淡阴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