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幽绿色的荧光棒，像墓地里飘荡的鬼火，勉强照亮这个不足两平米的废弃阀室。
空气污浊粘稠，混合着浓重的铁锈味、陈年灰尘和两人身上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下水道恶臭。冰冷的墙壁紧贴着后背，寒气首往骨头缝里钻。
苏晚和陈默瘫坐在布满灰尘和蛛网的水泥地上，如同两尊刚从地狱泥沼里捞出来的雕像，只剩下剧烈起伏的胸膛和压抑不住的、带着水音的粗重喘息。
荧光映照下，陈默的脸惨白如纸，沾满了黑黄的污渍，嘴唇冻得发紫，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死死盯着手中那块屏幕碎裂的加固平板，上面那个代表着Σ-7信号的淡蓝色光点，如同跗骨之蛆，牢牢钉在廉租公寓的位置，纹丝不动。
“妈的…它还在…就在上面…”
陈默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和难以置信，“这鬼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它怎么知道我们在那儿？它…它在等什么？”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惊疑和恐惧，看向苏晚。
苏晚的状态同样糟糕。
由于在深坑撞到硬物，腰间的剧痛一阵阵传来，冰冷的污水浸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带走仅存的热量。但她强迫自己维持着思考能力。
Σ-7…深红层级的追踪信号…“青鸾”协议激活引来的…这东西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她卷入了远超她想象的漩涡。
“不管它是什么，”苏晚的声音因为寒冷和疲惫而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它现在在上面，暂时没下来。下面的‘清理工’被EMP打懵了，但不会太久。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在他们重新组织起来之前。”
“离开？去哪？”
陈默烦躁地抓了把湿漉漉、沾满污物的头发，动作牵动了冻僵的肌肉，疼得他龇牙咧嘴，“这鬼地方像迷宫！外面是那些瘟神！上面还有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信号幽灵！”绝望感再次攫住了他。
“总比坐在这里等死强。”苏晚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她扶着冰冷的墙壁，忍着腰间的刺痛，艰难地站起身，动作牵扯到伤口，让她闷哼一声。“你那个平板…还能用？能扫描附近的结构吗？找找有没有别的出路，或者…能暂时藏身的地方。”
陈默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平板。
屏幕虽然裂了，但核心功能还在。刚才的EMP是他自己放的，对这台特殊加固、做了屏蔽的设备影响有限。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恐惧和身体的极度不适，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动，调出一个简陋的地下结构扫描程序。屏幕上的线条扭曲跳动，信号干扰严重，但勉强能勾勒出大致轮廓。
“这阀室…连着一条废弃的横向管道…”陈默眯着眼，努力辨认着模糊的图像。
“管道不长…尽头…好像是个更大的空间？信号太乱了…看不清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主下水道了。”他指着屏幕上一个相对空旷的阴影区域。
“走！”
苏晚没有任何犹豫，拿起那根幽绿的荧光棒。
微弱的光芒只能照亮前方几步的距离，管道内壁的混凝土剥落严重，露出锈蚀的钢筋，脚下是厚厚的、踩上去软绵绵的淤泥和不明堆积物。空气比阀室更污浊，带着一种陈年封闭的霉腐气息。
陈默挣扎着爬起来，背上那个沉重的工具包，里面东西湿透了，更沉了，跟在苏晚后面。
每走一步，都感觉腿像灌了铅。恐惧和寒冷让他的牙齿咯咯作响。
管道很短，只有十几米。
尽头被一扇锈迹斑斑、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厚重铁门堵住。铁门没有锁，只有一个巨大的、早己锈死的旋转阀轮。
“妈的…打不开…”陈默推了推，铁门纹丝不动，只有簌簌的锈渣掉落。
苏晚凑近，荧光照亮阀轮。锈蚀非常严重。她用手摸了摸门缝边缘厚厚的淤泥，又侧耳贴在冰冷的铁门上听了听。门后一片死寂。
“让开。”苏晚的声音很平静。
她将荧光棒递给陈默，然后从自己腰间，那里别着一把从陈默工具包里顺来的、巴掌长的多用战术折刀。抽出刀，弹出里面一个不起眼的、带钩的破拆工具头。
陈默惊讶地看着她。
只见苏晚将那个细小的钩头，精准地插入阀轮中心轴承缝隙最深处，用力一撬！然后换了个角度，再撬！
动作熟练而冷静，完全不像一个金融分析师。
“咔…嚓…”细微但清晰的金属断裂声响起！一块锈死的轴承碎片被撬了下来！
苏晚如法炮制，连续在几个关键受力点操作。几分钟后，她收起小刀，双手抓住巨大的阀轮，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拧！
“嘎吱——！！！”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管道中响起，令人牙酸！厚重的锈尘簌簌落下！
阀轮，竟然被缓缓转动了！
陈默看得目瞪口呆。
这女人…开锁破拆也这么溜？
她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铁门被推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一股更浓烈、更陈腐的灰尘和霉味扑面而来，呛得两人首咳嗽。荧光棒探入，照亮门后的景象。
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了很久的小型防空洞或者战备仓库？
空间比阀室大得多，约有二十几个平方。地面是粗糙的水泥地，同样积着厚厚的灰尘。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朽烂的木质板条箱，早己坍塌，露出里面空无一物的腐朽内衬。
墙壁上残留着斑驳的、早己看不清内容的标语痕迹。
空气凝滞得如同坟墓。
但吸引两人目光的，是靠近内侧墙壁的一张破旧的、覆盖着厚厚灰尘的长条木桌。桌上，竟然还放着几样东西！
一个锈迹斑斑的老式煤油灯。
一个布满灰尘、印着模糊红五星的搪瓷缸子。
还有…一台被厚厚灰尘覆盖、但外形轮廓依旧能辨认出的…老式晶体管收音机？旁边散落着一些同样蒙尘的电阻、电容之类的元件。
最让陈默瞳孔骤缩的是，在桌子旁边的墙壁上，钉着一张早己泛黄发脆的、本市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老式防空工程图纸复印件！
图纸上，一些管道和节点被人用红蓝铅笔仔细地标注过！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陈默的声音带着惊愕。这废弃的防空洞里，怎么会有相对“现代”的电子元件和明显被人研究过的工程图纸？
苏晚的目光则锐利地扫过桌面，最后落在那台老式收音机上。
她走过去，强忍着腰间的疼痛，小心地拂去收音机表面的厚厚灰尘。
灰尘下，露出一个模糊的、似乎是用锐器刻上去的标记。
那标记线条古朴简洁，像是一只抽象的…飞鸟？或者…凤凰？
就在苏晚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个飞鸟标记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电磁蜂鸣声，突然从陈默手中的加固平板电脑里传出！
陈默浑身一激灵，低头看去。只见平板上那个信号扫描界面边缘，原本稳稳钉在廉租公寓的淡蓝色Σ-7信号点，如同受到干扰般，剧烈地闪烁、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它…消失了？！
屏幕上只剩下代表下方仍在摸索的“清理工”的微弱信号点。
“Σ-7…信号…消失了？！”
陈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他猛地抬头看向苏晚，又看向她面前那台刻着飞鸟标记的老式收音机，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一丝荒诞的联想。
“它…它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就在…刚才？”
苏晚的手指，也在这时，轻轻抚过了收音机表面那个抽象的飞鸟刻痕。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一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青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