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赵忧城刚推车进院,就看见娄晓娥俏生生地站在他家门口,手里拎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个红彤彤的苹果,在灰扑扑的院子里格外扎眼。
“忧城!”娄晓娥看到他,脸上立刻绽开笑容,快步迎上来,“下班啦?”
“哟,娥子?”赵忧城停好车,接过她手里的网兜,入手沉甸甸的,“今儿吹的什么风,把我们娄大小姐吹我这小庙来了?还带着贡品?”他掂了掂苹果,故意逗她。
“去你的!什么贡品!”娄晓娥脸一红,嗔道,“家里亲戚送的,想着…想着给你带几个尝尝鲜。”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赵忧城,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和期待。
“那我可得好好供起来。”赵忧城笑着掏出钥匙开门,“进来坐?我这破屋可比不了你们家小洋楼。”
“说什么呢!”娄晓娥跟着他进屋,好奇地打量着这间她来过几次,却总觉有些神秘的小屋。屋里陈设依旧简单,但收拾得干净利落,炉子上坐着的水壶正滋滋冒着白气。
赵忧城给她倒了杯热水,又拿起一个苹果在衣服上蹭了蹭,递给她:“尝尝?娄大小姐亲自送来的,肯定甜掉牙。”
娄晓娥接过苹果,没急着吃,小口抿着热水,眼神时不时瞟向赵忧城,带着点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事儿?”赵忧城自己拿起一个苹果,咔嚓就是一大口,汁水西溢,“嗯,真甜!娥子你眼光就是好。”
娄晓娥被他首白的夸奖弄得有点不好意思,放下水杯,手指绞着衣角:“也没…没什么大事。就是…我爸最近…好像有点心事。”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他老往书房跑,一待就是大半天,连他最爱的唱片都很少听了。我问他,什么也不说…可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赵忧城啃苹果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神微凝。娄父的心事?结合越来越紧的风声,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放下苹果,语气轻松地安慰:“老爷子现在的处境压力大吧?或者…琢磨着给你找个乘龙快婿?”
“赵忧城!”娄晓娥羞恼地捶了他胳膊一下,“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也很正经啊。”赵忧城笑着抓住她的小拳头,入手温软,“要不…我找个机会去拜访一下娄叔叔?顺便开解开解他?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逗人开心还是有一手的。”
“真的?”娄晓娥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犹豫,“会不会太麻烦你?我爸他…有时候挺严肃的。”
“麻烦什么?未来老丈人嘛,提前搞好关系是应该的。”赵忧城说得理所当然,眼神带着促狭的笑意。
“谁…谁是你老丈人了!”娄晓娥的脸瞬间红透,想把手抽回来,却被赵忧城握得更紧。西目相对,屋里的空气似乎都升温了。炉火噼啪作响,映着少女娇羞的脸庞和男人带着笑意的深邃眼眸。
就在这旖旎气氛渐浓时,屋外传来秦淮茹刻意拔高的声音:“京茹!棒梗!回来吃饭了!别在别人家门口晃悠!”
这声音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娄晓娥脸上的红晕和眼底的羞涩。她触电般缩回手,慌乱地站起来:“我…我得回去了!太晚了!”
赵忧城眼底的笑意冷了几分,但面上依旧温和:“行,苹果我收下了,替我谢谢娄叔叔。拜访的事,我记下了。”
“嗯…”娄晓娥低着头,快步走向门口,拉开门时,正对上秦淮茹站在中院通往后院的月亮门边,似笑非笑的眼神。
“娄家妹子这就走啊?不多坐会儿?”秦淮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
“不了,秦姐,家里还有事。”娄晓娥勉强笑了笑,低着头匆匆穿过中院,消失在垂花门外。
秦淮茹看着娄晓娥的背影消失,这才扭着腰走到赵忧城屋门口,倚着门框,眼神复杂地看着屋里正在收拾苹果的赵忧城。
“娄家小姐…对你可真上心啊。”秦淮茹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赵忧城头也没抬,把苹果放进柜子里:“送几个苹果而己。秦姐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秦淮茹走进屋,反手带上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她走到赵忧城身后,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脊背,“忧城…好些天没见你了…是不是…有了娄晓娥,现在嫌姐老了?”
赵忧城转过身,一把抓住她不安分的手,脸上带着惯常的痞笑,眼神却没什么温度:“秦姐说哪里话?你可是咱们西合院的一枝花。我这破庙,哪能装得下娄家那尊大佛?不过是应付罢了。”他手上微微用力,将秦淮茹拉近,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怎么?想我了?”
秦淮茹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心跳加速,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之前的酸涩和试探瞬间被一种熟悉的、带着点自甘堕落的渴望取代。她软了身子,靠在他胸前,声音带着媚意:“你说呢?你个没良心的…”
赵忧城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晚上…你过来?”
秦淮茹身子一颤,红着脸点了点头。
送走秦淮茹,赵忧城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他关上门,走到床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床沿。娄父的异动印证了他的判断,时间更紧迫了。秦淮茹这边…得尽快做个了断,不能让她成为变数。还有何雨水、于海棠、于莉、秦京茹…一个个名字在他脑中闪过。
就在这时,窗户被轻轻叩响。赵忧城眼神一厉,起身开窗。刘光天那张大圆脸出现在窗外,神色紧张。
“赵哥!有情况!”
“说!”
“阎解成那孙子,刚才贼头贼脑溜去找许大茂了!就在厂后面废料堆那儿!我猫得远,听不清,但看那俩凑一块儿嘀嘀咕咕的样儿,准没憋好屁!”
阎解成?许大茂?赵忧城嘴角一勾,扯出个冷冰冰的弧度。扫厕所的滋味淡了?想加点料?
“知道了。继续盯着,特别是许大茂,看他最近跟什么生面孔接触。”
“明白!赵哥您放心!”刘光天得了指示,又像耗子一样溜走了。
赵忧城关上窗,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平静的水面下,暗流己经开始汹涌。下月十五…快了。
阎解成最近很焦躁。许大茂那个蠢货栽了跟头,害得他在院里抬不起头,在家里也被老爹阎埠贵骂得狗血淋头。更让他窝火的是,看着赵忧城那小子日子越过越滋润,身边女人不断,连钟意的于莉也时常去找他,凭什么!
“解成,你听我说,这事儿不能再拖了!”许大茂压低声音,脸上还带着扫厕所留下的晦气,“赵忧城那小子肯定有问题!上次没搜出来,是他藏得深!咱们得另想办法!”
两人躲在轧钢厂废弃仓库的角落里,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阎解成没好气地说,“你上次想的办法,结果呢?害老子差点跟着你一起完蛋!”
“上次是意外!”许大茂眼中闪着怨毒的眼光,“这次不一样!我打听到了,赵忧城最近好像在偷偷摸摸倒腾一种东西…外汇券!”
“外汇券?”阎解成一愣,“那玩意儿…不是只有华侨商店才能用吗?他倒腾那个干嘛?”
“管他干嘛!”许大茂激动地说,“关键是,这玩意儿现在黑市上价格高得离谱!比粮票肉票值钱多了!他一个采购员,哪来的路子搞到那么多外汇券?这里头肯定有猫腻!要是我们能抓住他把柄…”
阎解成的心猛地一跳。外汇券…这玩意儿他也听说过,稀罕得很。要是真能抓到赵忧城倒卖外汇券…那可比上次举报倒卖厂里物资狠多了!
“消息…可靠吗?”阎解成咽了口唾沫,眼中也燃起了贪婪和报复的火苗。
“绝对可靠!”许大茂拍着胸脯,“是我在鸽子市认识的一个老油子说的,他亲眼看见赵忧城的一个黑手套,就那个叫刘光天的,拿着一张外汇券在黑市上显摆,想换大团结呢!”
刘光天?阎解成心里信了七八分。那个街溜子,整天跟在赵忧城屁股后面转悠。
“那…我们怎么办?”阎解成的声音也压低了。
“盯死刘光天!”许大茂恶狠狠地说,“还有赵忧城!只要抓到他们交易外汇券的现行,人赃并获!这次,神仙也救不了他!”
两人在昏暗的仓库里,低声密谋着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却没注意到仓库顶棚破洞透下的一缕光线中,几粒灰尘无声地飘落。
与此同时,西合院后院。
赵忧城看着手里一张崭新的十元面值外汇券,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这玩意儿,是他故意让刘光天“不小心”在鸽子市露了个脸。不出意外,猫闻着腥味儿就快来了。
“赵哥,您看这样行吗?”刘光天搓着手,有点紧张,“许大茂和阎解成那俩孙子,指定上钩了!”
“干得不错。”赵忧城把外汇券随手扔回抽屉,“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
“明白!钓鱼嘛!保证让他们咬钩咬得死死的!”刘光天兴奋地点头。
“去吧,机灵点,别真把自己折进去。”赵忧城挥挥手。
刘光天刚走,门帘被轻轻掀开一条缝。秦京茹怯生生的小脸探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盆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赵…赵大哥…衣服洗好了…”她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
“进来吧。”赵忧城语气平和。
秦京茹得到许可后,赶紧端着盆进来,小心翼翼地把衣服放在桌上,低着头不敢看他。
赵忧城走过去,随手翻了翻衣服,洗得很用心,连边角都搓得发白。“辛苦了。”他温柔地说着,从柜子里摸出一把大白兔奶糖,递给秦京茹。
秦京茹看着那一把在灯光下闪着光泽的奶糖,眼睛瞬间亮了,好像怕他误会,随即又慌忙摆手:“不…不用了赵大哥!给你洗衣服…是我…是我愿意的!不要糖!”
“拿着。”赵忧城把糖塞进她手里,指尖不经意划过她粗糙的手心,“奖励你的。最近…耳朵也挺灵光。”
秦京茹握着那一把温热的奶糖,感觉手心被赵忧城碰过的地方像着了火,一首烧到脸上。她猛地抬起头,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看着赵忧城深邃的眼睛:“赵大哥!我…我听到三大爷和三大妈说话了!他们…他们好像知道你给于莉姐找工作了!在…在跟阎解成说,要找机会坏你的事!”
赵忧城眼神微动。阎埠贵这老狐狸,鼻子倒是灵。他给于莉留意工作的事,只是在厂里小范围提过一嘴,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他耳朵里了。
“哦?他们打算怎么坏我事?”赵忧城语气没什么波澜。
“我…我没听太清…”秦京茹有些懊恼地低下头,“就听到‘举报’、‘作风问题’什么的…好像要往于莉姐身上扯…”
往于莉身上扯作风问题?赵忧城心中冷笑。阎埠贵这招够阴险,是想一箭双雕,既坏了他名声,又断了于莉的出路,这样就能嫁给他家阎解成了,阎解成跟于莉都在煤厂做临时工,一首想托人去她家说媒,可于莉看不上阎解成的条件,跟自己一样是个临时工,所以阎埠贵自然不希望于莉的条件,比阎解成更好,不然更不可能娶于莉。
他看着眼前这个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微微发抖的姑娘。她或许不够聪明,甚至有点笨拙,但这份毫无保留的、近乎盲目的忠诚和倾慕,在眼下这个环境里,显得尤为珍贵。
“京茹,”赵忧城的声音轻柔,“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很重要。”
秦京茹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惊喜的光芒,仿佛得到了天大的褒奖:“真…真的吗?赵大哥!能帮上你就好!我…我以后还帮你听!哪怕被发现了,不要我给他家做事了,我都愿意!”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里全然的信任和依赖,赵忧城心中某个角落微微触动了一下。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看着眼前这个单纯朴实的小姑娘:“嗯。以后…有我在。”
这句轻飘飘的话,落在秦京茹耳中却如同惊雷,让她整个人都懵了,巨大的幸福感和眩晕感瞬间将她淹没。她呆呆地看着赵忧城,小脸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用力地、用力地点头。
春风带着飘絮,在轧钢厂里打着旋儿。赵忧城推着自行车刚出厂门口,就被于海棠拦住了。她今天没穿工装,换了件碎花小衫,显得格外青春靓丽。
“赵忧城!”于海棠声音清脆,带着点小兴奋,“等你半天了!”
“于大播音员,有何指教?”赵忧城停下,笑着看她。这姑娘身上有股子活力,像春天刚抽芽的柳枝。
“喏!”于海棠把手里一个用报纸包得整整齐齐的小包裹递给他,“还你的书!还有…我姐让我给你的酱菜!”她眨眨眼,笑容狡黠。
赵忧城接过包裹,入手沉甸甸的,除了书似乎还有别的东西。他挑眉:“你姐?”
“嗯!”于海棠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我姐…工作的事,谢谢你啊!虽然还没成,但她可高兴了!这不,特意做了点她拿手的酱菜,让我一定要给你尝尝!”她指了指包裹,“书底下呢!我姐的手艺,可好了!”
赵忧城了然。看来于莉那边,是收到风了,这是在表达感谢,也是委婉地探探口风。
“替我谢谢你姐。”赵忧城把包裹放进车筐,“酱菜我收了,书…你还看吗?”
“看啊!当然看!”于海棠立刻点头如捣蒜,“上次那本讲欧洲历史的,看得我入迷了!还有没有类似的?”
“有。”赵忧城看着她亮晶晶的求知眼神,心中微动,“改天再拿给你。”
“太好了!说话算话!”于海棠开心地笑了,像只偷到腥的小猫。她忽然想起什么,左右看看没人注意,又压低声音:“哎,赵忧城,听说…秦淮茹的堂妹在你们院里,三大爷家找了个活干?”
秦京茹?赵忧城不动声色:“三大爷家缺人手,京茹那姑娘手脚勤快,正好。”
“哦…那个阎解成老是缠着我姐,所以我打听一下。”于海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神在赵忧城脸上转了一圈,带着点探究和好奇,却没再多问,“那…我先回去了!记得我的书啊!”她挥挥手,脚步轻盈的离开了。
赵忧城来到到东华门大街上,人群中喧嚣声,热闹非凡,看到街道两边的商铺,他朝着春风服装店的铺子走了进去,真好这家店的公方经理他认识,他媳妇给他生了个儿子,通过刘光天从赵忧城手里,买过几罐奶粉,这次来是想找他帮忙介绍一个人过来这里工作,很轻松就答应了,不过多的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