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尘土飞扬,三百来个破衣烂衫的“好汉”正挪移而来。
有拄着树杈当拐杖的老叟,有背着破锅的妇人。
最威风的“匪首”扛着半袋发霉苞米,裤腿还挂着个吮手指的奶娃。
赵树的意念在风中凌乱:
“神特么山匪!这年头流民组团要饭都这么硬核了?!”
稍微看一圈,他注意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杂气非常重。
那头长发及腰,眼睛裹着一圈发灰的布条。
虽然身上裹着一堆烂布,仍盖不住其傲人身材。
“可惜是个瞎子。”
赵树惋惜一声,继续在流民中物色花肥。
北冥村的醉汉刚打“赢”一场胜仗,酒精作用下气势甚足。
李来福抡起腌酸菜的缸盖当盾牌,晃晃悠悠起身:“护村!护村!”
王大郎抄起烧火棍,醉拳步法晃出三道残影:
“呔!此树是我栽……呃呕!” 话未喊完抱着树根吐了。
梁山伯倒是靠谱,拎着柴斧往前冲。
那群流民虽然人多,但看到参天大树望而生畏。
又见一壮汉拎着斧头冲过来,只敢在村口那边重新开垦的地停下。
几个孩童死死咬住嘴唇,把呜咽憋回喉咙。
这一路他们学会沉默,哭声会招来鞭子和野狗。
李来福躲梁山伯身后,露出半个身子问:“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汉子抱拳:“芜州逃亡的农民,路过贵地……天色不早,还希望各位能行个方便,让我们在这过夜。”
李来福酒醒三分,站在汉子面前:“芜州逃亡?那里发生了什么?”
那汉子回:“印加国打过来了,你们不知道吗?”
北冥村众人哗然。
原来张寻说的支援芜州是打仗。
李来福沉思几秒,厉声问:“你们不往城里逃,怎么往我们这僻远的村子逃!”
“我们实属无奈,平安县守卫说城里流民己经够多,便赶走我们……”
后面的男女老少无比点头,脸上挂满风霜。
人群像被抽了脊梁骨,跪倒一片。
一个妇人突然疯癫般磕头:“给娃口水喝吧……他三天没咽过食了!”
怀里孩子青紫的小手抽搐着,像只垂死的麻雀。
“我们只打个脚,明天就往清河县赶路,绝对不会影响你们。”
那边在求,北冥村这边众人七嘴八舌炸开锅。
“三百多号人留宿?万一半夜偷粮抢女人咋办?!”刘婶攥紧衣襟,眼神警惕。
“就是!咱村拢共才两百来口人,压不住啊!”几个汉子附和。
“那也太狠心了吧,大家都是农民,这些逃亡的人只想打个脚,赶人不太合适。”
“我们有神树庇佑,怕啥。”
“他们连口锅都背出来了,能坏到哪儿去?”老杨头蹲在田埂上吧嗒旱烟,
“当年咱祖上逃荒时,不也这德行?”
争论声越来越大,李来福转头看向梁家父女。
确切说,是看向梁清旋。
这丫头脑子灵,看得透彻。
李来福确认梁丫头心里数,扯开嗓子大喊:“都安静!!”然后等待。
梁清旋把玩着弓箭,笑眯眯的说道,“留下过夜可以,要是有人暗中搞些幺蛾子……呵呵,”
“我这人脾气不好,能动手就不会动口,大家多担待一下。”
说着,她抽出一支箭。
咻!
“啊!!”
箭支穿过人群,稳稳射中流民中一瘦子的手。
“杀人啦!!!”
流民们一个个怕的要死,迅速散离开,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只有几个人嘀嘀咕咕:这女人怎么随便伤人啊?
原地只剩瘦子捂着手呜嚎,还有一个眼睛包裹布条的女人。
梁清旋走到那瘦猴面前,俯视:“刚刚想摸人家挺欢啊,一路上没少干坏事吧,像你这种人不配在这里休息!”
瘦猴面如土色,裤裆洇湿一片。
蒙眼女人这才回神,颤声道谢:“多、多谢姑娘……”
布条下传出的嗓音清泠似山泉,绝不该是饿殍的声音。
梁清旋甩手将瘦猴踹出三丈远:“滚!再让我看见,射的就是你裤裆那二两肉!”
流民们噤若寒蝉,眼中的畏惧渐渐化作敬畏。
“时间不早了,大家自行找个空地大脚吧。”
“都听见了?”几个汉子挥舞锄刀,对一众流民喊:“北冥村的规矩就一条,管好手脚,活到天亮。”
所有流民赶紧散了。
……
月亮爬上山头。
大树发出沙沙声,村口一路下去挤满人。
鼾声、磨牙声、间或夹杂着孩童嘬空瘪乳房的“吧嗒”声。
暗处突然传来窸窣碎响!
两个黑影正匍匐爬向菜畦,干枯的手猛地拧断一截嫩黄瓜。
咻!
一支箭扎进田里,吓得两人赶紧滚出田埂。
“前头瘦猴的教训……喂狗了?”梁清旋的声音从哨塔飘下来,凉飕飕像淬了冰的刀片。
王大郎举着火把,带着两个村民冲进流民堆。
火光扫过一张张麻木的脸:“谁干的?!站出来赔钱!”
流民堆死寂无声,所有眼睛躲进阴影里。
“装死是吧?”王大郎锄头“哐当”砸裂土块,“全体打包——滚蛋!!”
几息死寂后,草窝里哆嗦着拱出个汉子,掌心托着那根沾泥的黄瓜:“老爷饶命!娃烧糊涂了首喊渴……”
王大郎瞥见草窝里蜷缩的小身子,脸颊烧得通红。
“最后一次警告,再踏进田里……”他挥着锄头向众人,“就别怪我们不讲道义!!”
放句狠话,却没收走黄瓜。
梁清旋叹息。
这还没过两个时辰,流民开始蠢蠢欲动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抬头望一眼遮天的树冠:“建木,帮帮忙呗。”
树冠深处,赵树正开启奸商模式:
被封印走不了→急需杂气充电→三百流民=野生充电桩!
但充电桩会偷电怎么办?
得安个电表啊!
呼~
木藤甩动,月夜中像十一条黑色飞天巨蟒。
树很高,又是暗夜根本看不清是什么鬼。
“你们看!!树上有大虫。”
“妖!是蛇妖!!”
“别吃我啊!”
流民集体哆嗦,有人当场表演裤裆喷泉,更多人腿软得像煮过头的面条。
赵树开腔:“吵什么吵,打扰本树休息。”
他也没吼,自带环绕立体声。
这下流民可老实了,屁都不敢放一个。
梁清旋偷笑,还得是建木。
木藤猝不及防落在她头顶,
“建木!人吓树……啊呸!树吓人会猝死的!”
藤尖贱兮兮地挠了挠她脑袋,赵树的意念顺着藤蔓淌进她脑海。
赵树嘿嘿一笑:你帮我把这些人留下,蒙眼的女人、流民领头……
梁清旋点了点,足足十九人。
她有些记不住,只好叫来王大郎让他去“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