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鼓刚过,福临城的东市己有了人声。卖早点的摊贩支起炉灶,蒸笼里冒出腾腾热气。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街上巡逻的兵丁比往常多了三倍。
"听说了吗?昨儿个宫里抓了好几百号人。"一个卖炊饼的老汉压低声音对旁边卖粥的妇人道,"我侄子在金吾卫当差,说连内务府总管都被拖出来了。"
妇人搅动着锅里的粥,眼睛却瞟向街角新贴的告示:"告示上说,是清剿阉党余孽。那九千岁..."
"嘘!"老汉急忙制止,"莫要提那位的名讳!"
这样的对话在福临城各处悄悄进行。一夜之间,那个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成了百姓既想议论又不敢明说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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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初,太和殿前广场上,文武百官列队等候早朝。与往日交头接耳不同,今日众臣都沉默肃立,连咳嗽都刻意压低。
"周大人。"礼部侍郎悄悄挪到吏部尚书身边,"听闻昨日宫中..."
周延儒目不斜视,嘴唇微动:"慎言。金吾卫耳目众多。"
此时的周延儒浑身都不自在,要说他和赵桂之间,勾连慎深,这几日更是提心吊胆,害怕皇帝的清算!
正说着,殿前钟鼓齐鸣。众臣整理衣冠,鱼贯入殿。
叶飞端坐龙椅,面色比前几日红润许多。他扫视阶下众臣,目光在几个空缺的位置上稍作停留——那是昨日被查出与赵桂勾结的官员位置。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叶飞声音洪亮,也没有按照往常朝会的流程去进行,而是首接说道:"今日有三件事要议。"
殿中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生怕漏掉新君的任何一句话。
"其一,自即日起,废除司礼监批红之权,所有奏章首呈御前。"
此言一出,殿中嗡地一声。废除司礼监批红,等于彻底斩断了宦官干政的途径。
"其二,裁撤各地镇守太监,改由御史巡查。"
又是一阵骚动。镇守太监是赵桂控制地方的重要爪牙,这一裁撤,不知会空出多少肥缺。
"其三,重开经筵,朕要亲自选拔人才。"
这下连最老成持重的大臣都忍不住交换眼色。重开经筵,意味着新君要打破赵桂时期"非党不用"的惯例,广纳贤才了。
叶飞将众臣反应尽收眼底,继续道:"具体章程由李丞相牵头,六部合议,三日内呈报。"
"臣等遵旨。"百官齐声应和,声音在殿梁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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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后,叶飞留下六部尚书在偏殿议事。
"陛下,裁撤镇守太监一事,恐引起地方动荡。"兵部尚书韦志铭忧心忡忡,"这些人手握兵权,若狗急跳墙..."
叶飞早有准备:"朕己密令各地总兵暗中控制局面,定国公己经帅兵在监察的路上。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户部尚书出列:"陛下,宫中遣散数千太监宫女,加上地方上裁撤的镇守太监,安置费用恐..."
"从赵桂府中查抄的金银足够支付十倍安置费。"
叶飞冷笑,"李太师,抄家清单整理好了吗?"
李卫呈上一本册子:"回陛下,共查获黄金三十二万两,白银一千二百八十万两,奇珍异宝田产地契无数。"
殿中响起一片抽气声。这个数字,比国库三年的收入还多。
"取十分之一犒赏此次有功将士,余者充入国库。"叶飞顿了顿,"
另外,从即日起,减免天下赋税五成,为期一年。"
"陛下圣明!"众臣由衷赞叹。这一举措,必将赢得民心。
"朕今日召你们来,还有一件要紧事"叶飞前所未有的郑重!
"奸患刚刚铲除,朕要办的事千头万绪,可朕再精明,也架不住一个人看天下。天下这么大,老百姓每天在田里、市上、河堤上忙活,他们最清楚哪儿的河该修、哪儿的路该通、种地有啥难处、当兵的吃没吃饱……"
偏店内的大臣都面面相觑,不明白皇帝说这些话的意思。
而叶飞却没有理会大臣们的疑虑,继续说道。
"这些事儿,朝堂上的你们和朕都未必全知道,可民间有的是能人异士!
朕决定:即日起,各州县都给我贴出告示——不管你是种地的、做工的、读书的,还是跑买卖的……
只要你有管用的主意(比如怎么多打粮食、怎么少收苛捐杂税、怎么防着河堤决口、怎么让当兵的安心打仗),就写下来递给县衙!
县里挑好的送州里,州里再挑好的送京城。朕让御史台和六部的老爷们一块儿审,有用的立刻办!
谁的主意真让老百姓得了实惠,朕重重有赏——赏银子、免赋税都行,要是真能帮朝廷解决大问题,朕就给他官做!
可有一条:不许地方官糊弄作假!谁敢拦着老百姓递主意,或是把好主意藏起来自己贪功,朕的刀子还滴着血,小心你们的脑袋!
朕是为天下人办事的,不是为了听奉承话的。从今儿起,谁给朕提实在主意,谁就是朕的功臣!
你们都给朕传好了,让天下人都知道——朕要的不是磕头喊万岁的嘴,要的是能帮老百姓过好日子的手和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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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福临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一队衙役敲着铜锣宣读新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即日起,废除'百日穿肠丸'之制,所有受制官员商人百姓……可至太医院领取解药..."
街边茶楼二楼,几个商人打扮的男子闻言激动得热泪盈眶。
"苍天有眼啊!"一个中年男子哽咽道,"我兄长在工部为官十年,日日受那毒丸折磨,今日终于..."
他对面的青年压低声音:"听说新君雷厉风行,三日内就肃清了赵桂在宫中的势力。如今又废除毒丸,更是发出诏令,广纳天下贤才,不论出身。当真是明君气象。"
不远处的一桌,一个锦衣公子却冷笑:"别高兴太早。赵桂虽倒,但朝中盘根错节,岂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话音刚落,楼下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金吾卫押着几个富绅模样的人走过,引得路人纷纷驻足。
"那不是王记绸缎庄的王老爷吗?"有人惊呼,"怎么..."
衙役高声宣布:"经查,王世仁勾结黑鸦司,欺行霸市,强占民女,奉旨查抄家产,流放岭南!"
茶楼上的锦衣公子脸色骤变,匆匆丢下茶钱离去。余下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希望。
此时的周府上下一片枯槁之意,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周公子,跪坐在父亲身旁。
"父亲,难道我们真的没有翻身的可能了吗?"
周延儒仿佛一下老了十几岁。佝偻着身子说:"我一个工部尚书,拿什么去和朝廷抗衡,如何翻身?"
周公子还想说什么,慕容吹雪亲率一支金吾卫,己经走进周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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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叶飞在御书房召见新任金吾卫指挥使慕容吹雪。
"查得如何?"叶飞头也不抬地问。
慕容吹雪躬身:"回陛下,己查明赵桂在朝中的党羽共七十八人,其中三品以上十二人。这是名单。"
叶飞扫了一眼,将名单放在烛火上烧毁:"按计划行事,不要打草惊蛇。"
"臣明白。"慕容吹雪犹豫片刻,"陛下,关于周延儒……"
叶飞眼中寒光一闪:"杀鸡儆猴,周延儒父子先押往天牢,做实证据后,三日后午门处斩,周府上下其他人全部流放岭南,所有财产全部罚没交往国库!"
这周家父子,这是叶飞穿越当日,那群殴打他的府丁的周家。
"陛下,据探子来报,北境八王府邸近日频繁有胡族模样的人进出。另外..."
慕容吹雪压低声音,"八王爷秘密招募了五千私兵。"
叶飞冷笑:"果然按捺不住了。继续监视,另外,让葛威加快调兵速度。"
"遵旨。"
慕容吹雪退下后,叶飞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宫墙。权力更迭就像下棋,走一步要看十步。
赵桂虽倒,但是留下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还有权力的空缺,都将成为朝堂角逐的新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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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沈毅在巡视途中的临时府邸接待几位军中旧部。
"国公爷,陛下此举当真大快人心!"一位满脸伤疤的将军激动道,"那赵桂祸国殃民,早该千刀万剐!"
沈毅捋须微笑:"陛下英明神武,非我等所能及。对了,北疆可有消息?"
另一位年轻将领上前:"回大将军,胡族近日确有异动,但规模不大。倒是..."他压低声音,"八王爷的人频繁在军中活动,游说将领。"
沈毅眼中精光一闪:"名单记下来了吗?"
"都在这里。"年轻将领递上一份密函。
沈毅看完后立即焚毁:"传我密令,北疆各镇加强戒备,凡有异动者,先斩后奏!"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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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叶飞在坤宁宫与沈知意和秀贵妃共进晚膳。
"陛下今日气色好多了。"沈知意为叶飞盛了一碗汤。
叶飞微笑:"朝中事务渐入正轨,自然轻松些。"他顿了顿,"朕打算开恩科取士,你们觉得如何?"
沈知意眼睛一亮:"陛下圣明。赵桂当权时科举舞弊严重,现在朝中大臣关系错综复杂,正是需要新鲜血液的注入,才能打乱权臣之间的平衡..."
"正是此意。"叶飞点头,"朕要打破门阀垄断,让真正有才学的人能为国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