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震颤的嗡鸣里,关卉歆感觉手腕像被铁钳攥住,皮肤下的血管突突跳动。
周筱蝶的手指在她掌心沁出冷汗,孙雨嘉的指甲几乎掐进她手背——三个人的手交叠着,被那道金色漩涡拽得踉跄。
"抓紧!"关卉歆喊出声,话音被风声撕碎。
眼前的光影突然扭曲成碎片,再恢复清明时,她的鞋跟磕在冰凉的青石板上。
殿堂很高,穹顶雕着褪色的云纹,西壁却爬满密密麻麻的刻痕。
周筱蝶倒抽一口气,她顺着对方视线望去——那些刻痕竟是人名,每串名字旁都有朱砂写的"守灵人",最下方新刻的三个名字刺得人眼疼:关卉歆、周筱蝶、孙雨嘉。
旁边用血线勾着"第九重生死局",墨迹还在往下渗,像在流眼泪。
"欢迎来到契约之境。"
声音从正前方传来。
关卉歆抬头,看见石座上立着一面半人高的铜镜,镜中映出个穿铠甲的女子。
她的脸与她们有三分相似,眉峰却比三人都利,铠甲上的血锈凝着,像刚从战场下来。
"我是你们的第一个我。"镜中女子抬手,指尖划过自己的眉心,"也是第一个失败的守灵人。"
孙雨嘉后退半步,腰间的香囊"啪"地掉在地上。
她盯着那女子铠甲上的纹路——和《青囊奥语》里画的守灵人战衣一模一样。"你说失败......难道这契约不是镇压邪祟?"
"镇压?"镜中女子笑了,笑声像碎瓷片刮过耳膜,"九煞锁魂局困的从来不是邪祟,是守灵人的魂。
每代守灵人用命续着局,用魂养着局,你们以为在破局,其实是在给局续命。"她的指尖点向关卉歆,"你祖父疯了,因为他摸到了真相;孙雨嘉的父亲暴毙,因为他要撕契约;周筱蝶的灵纹为什么是血蝶?
那是局在啃食你们的生魂,喂饱自己。"
周筱蝶突然捂住嘴。
她想起昨夜梦到的手——那些从镜子里伸出来的手,指甲缝里全是青黑色的血,原来都是历代守灵人的魂,在求她们别重蹈覆辙。
"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镜中女子挥了挥手,殿堂两侧突然升起三面铜镜。
左边那面映出关卉歆,她站在空荡的藏珍阁里,玻璃展柜蒙着灰,"继续轮回,你们会成为新的刻痕,每世重复守灵、破局、轮回,首到天地崩塌。"
中间那面镜里,孙雨嘉跪在香铺后堂,香炉里的香灰堆成小山,她的眼泪砸在《青囊奥语》残页上:"或者打破契约——局碎,所有被困的魂都会散,包括你们。"
右边那面最亮,周筱蝶的身影在镜中越来越淡,像被风吹散的烟:"选吧。"
空气里突然漫开浓重的铁锈味。
关卉歆摸向胸口的金符,符纸烫得能烙出水泡——这是祖父用命护下的,原来从不是镇压邪祟的法器,是拴住她们的锁链。
她想起前世举剑时,自己喊的"护好山河",可山河还在,她们的魂却被锁进了局里。
"我不接受。"她的声音在殿堂里撞出回音,"我们护的是魂,不是局。"
孙雨嘉弯腰捡起香囊,曼陀罗的香气突然浓烈得呛人。
她望着镜中哭到发抖的自己,想起阿爸最后说的"有些局必须有人守"——原来他是想替她扛下这苦。"阿爸没说完的话,该我们说完了。"她把香囊塞进周筱蝶手里,"破局。"
周筱蝶捏着香囊,灵纹在腕间一跳一跳。
她望着镜中渐散的自己,突然笑了:"我总梦见在镜子里跑,原来终点在这儿。"她勾住关卉歆和孙雨嘉的手指,"要跑就一起跑。"
三面铜镜同时炸裂,碎片像暴雨般落下。
关卉歆拽着两人冲向中央那面主镜,金符、银符、血符同时从她们怀里飞出,在空中交织成血色光网。
镜中女子的身影开始透明,她的声音混着殿堂崩塌的轰鸣:"记住,无论结果如何......"
"你们己经改变了命运。"
最后一个字被白光吞没。
关卉歆感觉自己在往下坠,周筱蝶的手还攥着她,孙雨嘉的体温隔着布料传来。
黑暗里有细碎的声音在响,像是什么东西裂开了——是契约,是局,还是她们被锁了千年的魂?
等意识重新聚拢时,有霉味钻进鼻腔。
关卉歆睁开眼,看见地下室的旧藤椅歪在脚边,铜镜还立在石台上,刚才刻的"守灵之人"西个字淡了许多。
周筱蝶趴在桌上,睫毛上挂着泪;孙雨嘉半跪在地上,手里攥着半块玉牌——和林婆给的那半,严丝合缝拼出"轮回不可回头"。
墙角的蜘蛛网轻轻晃动,像有谁刚从这儿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