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八爷你退后点。”
见他让出来位置,张日山先一步站上去。
被两个人连番踩过一遍,脚底下的土缸子己经有了要开裂的趋势。
没时间犹豫,张日山只是卸下腰间的枪,咬在嘴里,首接头朝下就探了下去,两只脚挂在缸口一点一点往下挪。
身上的衣服破布条一样往下挂着,露出他甚至可以说是精瘦的腰肢。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黎簇就看到他整个人以一种极为柔韧的方式被吞了进去。
啪嗒一声落地,刚好避开齐铁嘴扔下来的火团。
“好了,下来吧,我在下面接着。”
又歇了几秒,就听见副官的声音从下面幽幽地传来。
“啊?”
齐铁嘴心里咯噔一下,两手扒住缸子的边缘,撑着往下看去。
张日山就站在盗洞底下,手上的火折子小小一团,他越看越觉得心慌。
“那什么,副官兄弟,还是算了吧,这太高了,跳下来你接不住的。”
“八爷你不用客气,黎簇飞过来我都能接住,更何况你只是跳下来了,再说,你又不是猪。”
张日山笑着回话,知道齐铁嘴是害怕了,没忍住调侃一句。
“这说的什么话。”
齐铁嘴只是干笑,瘪着嘴嘟囔两句。
“行不行,不行我先来。”
等了半天都没看他迈出去一步,黎簇上手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让开。
“好嘛。”
被人推在一边,齐铁嘴也不生气,反而一脸认真地又凑上去,就看着黎簇抱着手,想也不想就呲溜一下蹿进了洞口。
再去看,人己经被张日山抱在了怀里,又轻轻放在地上。
齐铁嘴瞪着眼睛,好半晌都没蹦出来一个字。
这么信任的吗?
他狐疑地想着,不死心地又探头过去试了试。
“不行不行。”
这洞怎么看都离地面有个六七米,黎簇就这么毫不犹豫就跳下去了?
齐铁嘴摇摇头,还是往后退了一步。
别看他平时没心没肺的,到底是独自闯荡江湖那么久,真到了要紧的时候,他比谁想得都多。
“啧,你还下不下去?”
等了好半天都没个动静,黑瞎子的耐心有点告罄。
齐铁嘴听到声音,下意识往旁边看去,一下就看到了黑瞎子那张因为烦躁而冷下来的脸,头首接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不去了不去了,你来吧。“
倒霉,居然忘了这尊大佛。
没错,大佛。
在看到那张“尸骨无存”的沙发后,齐铁嘴在心里就己经把眼前这个黑阎王跟张启山他们挂上钩了。
都是不好惹的角色,他平常恨不得离他三米远。
“那行,八爷你先等着,我带着黎簇大概查探一下就上来,不会用很久,黑眼镜你先帮忙照顾着点。”
现在他们人手不够,也就只能简单看看,等大部队来了再说。
“好,我一定好好照顾着,那个小的你也看好了,别把人整丢了。”
黑瞎子探出个头,对着下面招招手,示意他听见了。
齐铁嘴:?!!
不是,我不想跟他待在一块儿啊,不行你把黎簇送上来陪我也好啊!
齐铁嘴欲哭无泪,偏偏还不敢反驳,只好在心里不间断地哀嚎。
“就这么把他俩留在上面?”
黎簇看张日山准备走,伸手想拉住他。
刚一相触,掌心就湿哒哒地糊了一片,下意识又松开了。
低头一看,满手都是还没干透的血。
张日山刚走两步就被黎簇拽住,回过头时,他正看着自己的手发愣。
“不是,你整个手都在流血你不知道吗?”
黎簇拽过他的手,果然看到他掌心有一道五六厘米的伤疤,明明己经过了许久,却愣是一点结痂的迹象都没有。
“啊,忘了。”
被他这么牵着,张日山也不躲,只是语气平淡地来了一句。
又想到什么,抬头冲着上面的两人喊。
“八爷,我在你们身上都留了手印,可千万别擦掉。”
齐铁嘴这会儿正尴尬呢,听到张副官的声音,瞬间就像见到了老鼠的猫儿一样。
听到张日山说的手印,愣了一下。
“手印?什么手印?”
说着,站起身往自己道袍上一瞅。
果然,肩膀上、胳膊上、领口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印上了张日山的红手印,气得大骂一声。
“我的妈呀,这身行头可是拿当年满清时候最好的贡布做的,副官你怎么拿来擦手啊!”
贡布?
听到这话,黎簇和黑瞎子同时抬头往他身上看去。
那灰蒙蒙、甚至都不知道己经多久没洗过的道袍居然是用贡布做的?
一瞬间,黑瞎子看他的眼神就变了,像在看一个外表丑陋的钱袋子。
不愧都是姓齐的,自家人,就是有钱啊!
黑瞎子着下巴,嘴角咧开了一个恶劣的笑容,若是熟悉他的人看到了,估计就要知道。
这孙子没憋什么好屁。
下方,被劈头盖脸说了一顿的张日山垮下脸,幽幽说道。
“这种东西佛爷有的是,回头让佛爷送你一匹,你现在该关心的是命,不是那块贡布。”
说完,又恢复了一脸冷漠的样子,好像刚刚那个明显不高兴的人不是他一样。
黎簇就站在他面前,将他变脸的整个过程都看了去,暗自咋舌。
好半晌,才想起副官的手还被自己牵在手里。
“好了,别顾着别人了,你还是先管管自己吧。”
他可不想等会儿这人走到半路突然贫血倒了,他这条小命还指着他带回去呢。
“没事,只是个小伤。”
对于张家人来说,放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副官常年手掌上都留有伤口,方便随时放血,己经习惯了。
听他这么说,黎簇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张家人都是变态。
想着,伸手从张日山的腰间扯下一条还算干净布料,熟练地给他缠上,还在最上面打了个蝴蝶结。
“行了。”
收回手往身上一擦,黎簇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腰间也有两个血手印。
印在沾了泥的褂子上,看着不大明显。
这……什么时候弄上的?
黎簇低着头,往腰间的手印上戳了戳,再抬眼,张日山正对着他打的蝴蝶结皱眉。
看着那张都快熟悉了的死人脸,心脏都不由地跟着颤了一下。
不等他开口问些什么,上头就又传来了齐铁嘴的嚎叫。
“你俩!别碰那根红线!”